【三日鶴】〈花が咲く時〉

  • 之前參加CWT46三日鶴合本《月に引き寄せられる弦》的作品。
  • 自己非常喜歡的一篇。直到現在重讀,依然覺得很滿意,終於有種「自己的歷史原來也沒這麼黑」之感。說來好笑,目前自己覺得滿意的作品大多出自合本,看來我這麼喜歡參加合本,顯然不是沒有原因。

花が咲く時

  「三日月,我送東西過來──三日月?該不會不在吧?」
  鶴丸國永艱難地捧著十來捆的卷軸,朝著三日月宗近的房間四處張望。房間的紙門沒有關,裡頭各色高雅的擺設飾物一覽無遺,卻怎麼樣都沒見到三日月宗近的蹤影。今劍那小鬼分明說了三日月晚上都會待在房間,他這才挑在這時候把東西送了過來,卻沒想到還是撲了空。
  手裡捧著的卷軸像是要反映他的心情似的搖搖欲墜了起來。眼見最上頭的那一卷就要跌了下來,鶴丸國永也顧不得禮節隱私,趕緊走進房內,讓卷軸遂其所願地撒了一地。他吐了一口氣,活動了一下被沉重的卷軸壓得有些麻木的雙手。人類的身體還真是奇妙啊,他看著自己蒼白的手臂,有些不可思議地想。顯現以來已經過了七日,這副軀體依然時時讓他覺得驚奇。
  等手臂恢復原先的知覺以後,他盤坐在榻榻米上,將散落一地的卷軸重新整理起來,在茶几的旁邊堆起了一座小山。卷軸很有些年代了,聞著就像是斂藏著時光的氣息。說不定這些卷軸累加起來的歲月能與他的刃生差相彷彿。
  整理完以後,鶴丸國永抬起頭。茶几上的一只花瓶向著他閃閃發光。那是一只晶瑩剔透的琉璃花瓶,有著如海一般的深邃顏色,卻又隱約透著清澈的光。花瓶裡插著七朵花,每一朵都有著漂亮的五重瓣,由裡而外逐漸染上美麗的藍,美得不可方物,比花瓶還要吸引他的目光。奇異的是每一朵花的顏色比例不同,大多都均勻地染著藍色,只在花心處殘存著一些白,有幾朵則是白色要來得多,僅在花瓣的瓣緣淺淺啜著一抹藍。
  真美呀,鶴丸國永想。不知怎地忽然很想碰一碰那些花,就和他一直想觸碰的那個人一樣。然而花就在眼前,那個人卻如同明月一般遙不可及,千年以來都只能是念想。
  他伸出手,在指尖就要觸及花瓣的那一剎那,從身後傳來了那個人的聲音。
  「收手吧,鶴丸。」三日月宗近說。
  鶴丸國永心一凜,聽話地縮回了手。轉過頭來,只見三日月宗近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搖了搖頭。
  「那不是你能碰的花。很多東西遠比你想像得要來得脆弱。」
  「是嗎?我倒覺得它沒那樣不堪一擊呢。」
  鶴丸國永輕輕一笑,看著三日月宗近在他旁邊的不遠處坐了下來。就和他們初次相見的場景一樣。不同的是此時的三日月宗近穿著浴衣。大概才剛洗完澡,他渾身散發著好聞的香氣,像是盛開著的花。
  「至少花的名字能告訴我吧?」
  「白龍膽花。」三日月宗近回答。沒待他回話,便將目光移到了卷軸之上:「是主上吩咐的吧?謝謝你替我拿了過來。」
  「舉手之勞而已。」鶴丸國永說。沒說出口的是他自告奮勇,這本來該是身為近侍的髭切的工作。他問髭切能不能讓他幫這個忙,髭切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偏頭想了一下,才將工作交代給他。他有點訝異髭切竟然是這樣謹慎的性格。
  「我姑且確認一下,你應該沒看到卷軸裡的內容吧?」
  「怎麼會?雖然沒經過同意就擅自闖進了你的房間,但我可沒偷窺的嗜好。」
  「我想也是。對你失禮了呢,抱歉。」
  「不會,能得到天下五劍的致歉也值了。」鶴丸國永也不在意,半是開玩笑地回了一句:「裡頭是很重要的機密內容嗎?剛剛真該偷看一下的。」
  「嗯,機密歸機密,收集起來也挺費力氣,卻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不過就是人類在過去的時光裡留下來的一些痕跡而已。」
  「喂喂,人類在時光裡留下來的痕跡可是不容小覷啊。你也好,我也好,都是他們留下來的痕跡,也是我們此時此刻存在於此的意義呀。」
  「哈哈,果然是鶴丸國永會說的話。明明在本丸裡就數你顯現得最晚。」三日月宗近笑了起來:「如何,已經習慣這裡的生活了嗎?」
  「已經習慣得差不多了。就是嫌自己來得太晚,隨便一個粟田口家的小鬼頭都能把我耍得團團轉哪。」
  鶴丸國永一邊回答,一邊偷瞧三日月宗近。即使穿著的浴衣簡便,他依然還是那樣高貴而優雅的氣度。超凡脫俗的俊俏容顏,凜然的聲音,身上帶著的雅致的氣息。眼神始終很溫柔,眼裡的三日月總是閃著溫和蘊藉的光,教鶴丸國永看著看著就入了迷。
  「怎麼了嗎?」三日月宗近像是察覺到他的眼神似的問。
  「沒事。」鶴丸國永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整個人向後一倒,躺在了榻榻米上。他在空中舉起了右手,端詳著屬於自己的人類的形貌。
  「──我說啊,千年以來都作為刀而活,忽然之間卻擁有了這樣的身體,果然還是止不住地覺得不可思議。然而即使有血有肉,我們卻依然是刀,消逝的時候留下的是一截又一截的玉鋼,人類的生活就像是短暫的夢一樣。」
  三日月宗近輕輕搖了搖頭。
  「不會只是玉鋼而已喲,鶴丸。」
  鶴丸國永側過臉,有些不解地看著三日月宗近
  「人類的身體讓我們產生了鋼鐵所無法擁有的感情。即使斷折,也依然有無法回歸玉鋼的東西。那些東西以另一種形貌留了下來,就像是人類的歷史一樣,成為了我們在時光裡留下的印記。」
  「哦,這還真是有趣的話題。倘若斷折,會是什麼樣的東西被留了下來,又會變成怎麼樣的形貌呢?」鶴丸國永很感興趣地問,邊說邊坐了起來。
  「因人而異。有些是在這裡無法遺忘的重要記憶,有些是至死不渝的忠誠心,有些則什麼都沒留下。要說形貌的話,其中一些記憶凝結成了玉石,大多數的忠誠心則會織成紐帶。你要是去過本丸後頭的刀塚,就能看見主上把紐帶都繫在旁邊的樹枝上。」
  「──如果是人類的戀心呢?」
  鶴丸國永重新對上了三日月宗近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見三日月宗近眼裡的那彎月亮忽然被烏雲掩去,而後又重新綻放出溫和的光,像是一句溫柔的讖言。不過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鶴丸國永忽然意識到了答案。
  「花。」三日月宗近用安靜的語調說:「只願在他深愛著的人的手中綻放,任性而自私的花。」

  在鶴丸國永離開以後,三日月宗近掩上門,點了一盞燈。他取過一捲卷軸,在桌上展開。只見卷軸的絹質黃舊,墨痕淡然,上頭的字跡時而挺拔、時而疲軟,正像是他的心境。他逐一細讀,在漫無邊際的記載裡尋找那個名字。
  銘國永,名物鶴丸。五条國永所作,鶴丸國永御太刀。
  一卷閱畢,又換了一卷。原來自己見識到的時光竟是這般漫長,三日月宗近在心底如此地想。對於刀的付喪神來說,時間從來就沒能具備什麼意義。不過是日復一日看著時光在眼前無止盡地流。
  直到他以人類的姿態來到了這裡,他才終於意識到時光的重量。
  三日月宗近抬眼看茶几上的龍膽花。分明該是雪白的龍膽花,花瓣卻都染著深邃的藍,或多或少,無一倖免。他擱下手中的卷軸,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碰了均勻染著藍色、只在花心裡留有一抹白的一朵。花瓣溫柔地倚在他的指尖,開始訴說深藏的記憶,一幕幕畫面如潮水般湧上了他的心頭。鶴和自己同時被召喚至此、在鍛刀房裡笑著再會的時候。被編在同一個部隊、在戰場上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了對方的時候。不擅打扮的他拜託著鶴幫他更衣的時候。鶴約他坐在長廊邊緣,一起飲著月見酒的時候。今夜的月色真美呀,那時候的鶴說。
  他挪開指尖,離開了湛藍色的花瓣。那時候的他還沒能明白什麼是人類的戀心,最初的鶴的記憶也沒能等到他明白。他清楚記得那一天的鶴在出陣之前一如往常地約了他要飲酒,卻沒想到那一晚他等到的是玉鋼的碎片。碎片七零八落地躺在白色的布上,其中斜斜擺著一枝未開的龍膽花。他伸手拿了起來,這才在忽然盛開的花裡看見了鶴的戀心,在落在花上的眼淚裡看見了自己。
  隔天主上召喚出第二把的鶴,他這才真切地明白山姥切國廣總是低歎著倉庫裡全是備品的心情。然而備品不是仿作也不是贗品,全是他們的另一個自己。第二把的鶴有著和原來的鶴一模一樣的美麗容顏,聲音笑貌無一不是他所熟悉的模樣,說起「好久不見」的抑揚頓挫甚至沒有半點偏斜。彷彿只是記憶重新歸零,單單回到最初他們剛來本丸的時候。鶴還是鶴。
  三日月宗近輕輕撫著旁邊的另一朵花。這朵花幾乎沒有任何的白,藍得怵目驚心,無語地流淌著他們共同經過的時光。鶴依然約著他一起飲酒,依然用微醺的語氣說著月色,於是他依然拜託鶴替他更衣。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同,不同的是他先抓住了鶴的手,和鶴一起明白了什麼是人類的吻。他們牽著手在夏日的夜晚裡散步,盡情穿梭在螢火蟲漫天飛舞的美好時光。之後再一起來看秋天的紅葉吧,那時候的鶴說。
  第三朵花緊緊依偎在第二朵花旁邊,有著不輸給第二朵花的湛藍。第三把鶴出現在他眼前,原來失去竟會一而再再而三。即使沒有伸手觸碰那朵花,三日月宗近也能默背所有的畫面。在棋盤的對面聊著悠閒的話題,鶴連續輸了好幾場,不甘心地抓起棋子丟他。想吃紅薯,鶴幫著他收集樹葉,不慎烤得太香,其他人搶著分食,最後他們只能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最後剩下的一小截。他記得那次的紅薯特別甜,而秋天的月色依然美麗。
  開始發現鶴的異狀,也是在那時候的事。他場場陪著鶴上戰場,卻沒料到鶴的刀身平白無故出現了裂痕。普通的傷口要花上比別人多一倍的時間復原,就連完好的身體也比以往貧弱。誰都沒有想過鶴竟然會在遠征歸來的路途上倒下。聽到消息的他趕到了門口,只見髭切手裡捧著盛著碎片的白布,將花遞給了他。主上吩咐著要回收玉鋼的碎片,他看著髭切順手將碎片全扔進運回來的資材裡。
  第三把鶴和他一起看了第二把鶴沒看到的紅葉,卻讓他與第四把鶴一同度冬。記憶歸零了三次,鶴還是鶴。他們的愛情依舊,鶴的身體異狀自然也沒有消失。每次吻完鶴,他都要覺得鶴消瘦了幾分。最後鶴終於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了。主上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寫了公文呈了上去,回覆很久以後才遞了下來,說是鶴的刀身承載不了太多人類的感情。主上命鶴回到刀的初心,鋼鐵不會也不該產生如同人類的戀情。鶴聽了以後只是不在意地笑了一笑,朝著主上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照常牽起他的手。
  春天來了,第五把鶴在櫻花樹下笑著向他說了第五次的好久不見。他決定開始喊他鶴丸。他不再抬頭看月色,沒去理會夏日的螢火蟲。掩去自己的戀心,也極力抹去鶴的戀心。三日月宗近看著正中間的花。冷漠的距離讓第五朵花褪去了一抹藍,完全的不理不睬換來幾近於潔白的第六朵。
  然而還是有花,花瓣上依然染著屬於他的顏色。鶴丸國永持續在他的面前一次次斷折,而三日月宗近無能為力。
  第六把鶴只待了不到一個月的時光。事後燭台切光忠說鶴始終對於他的涼薄耿耿於懷。他這才想起痛苦的形式雖然不同,卻都還是痛。他沉澱了幾夜,在第七把鶴來的時候,和他維持著有限度的交情。不一起飲酒,只偶爾下幾盤棋,這樣就好。這招似乎奏效,第七把鶴終於從紅葉看到了白雪,又從櫻花見到了流螢。他看著鶴對其他人笑著鬧著,不願去想這樣的笑容不再屬於他。這樣就好。
  幾天以後,他在他的棋盤上看見了第七朵花。花苞躺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一如既往地等著他讓它盛開。他靜靜地將花拾了起來,屬於鶴的白色和屬於他的藍色在五重瓣上相互依偎。將近兩百盤棋的記憶,每一盤都是清晰無比。
  三日月宗近低下頭去,不再看眼前的花。他重新展開卷軸,追尋著絹上的墨痕,在那些對他還不具任何意義的時光的洪流裡,持續尋找那個名字。

  在讀完所有卷軸以後,三日月宗近在深夜裡掩上門扉,走出了房間。月光清冷,像滂沱的大雨淋了他一身。沒想到又是滿月。
  他悄悄穿過中庭,所有人都睡下了,空氣沉默著眾人均勻的鼻息。他來到正門前的時空穿梭儀,正要伸手操作,背後卻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都這麼晚了,一個人是要去哪裡呢?天下五劍。」
  三日月宗近回頭一看,月光映著一個白色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後。來人穿著黑衣白褲,肩上披著白色的外套,臉上掛著一派悠閒的笑容。
  「稍微有點事情,我去去就回。近侍殿。」
  「讓我猜猜──」髭切偏著頭說:「你是要去那個……唔,他叫什麼來著的?那個……」
  「鶴丸國永。」
  「啊,原來是叫鶴丸啊。」髭切向前走了幾步,掛在左腰的鎖鍊搖晃著刀,發出清脆的聲響。「讓我猜猜,你哄著主上替你調度自平安時代流傳下來的所有資料,是想要找到精確的時間點,回去你們最初見面的時候,好改變那孩子現在的命運──我猜得沒錯吧?」
  「哈哈,待了最久的近侍殿喲──」三日月宗近只是笑了一笑,微微側過身來,讓腰間的刀鞘展示著月亮的陰晴圓缺。他伸手按在刀柄上,黑色手套上的黃色絲帶十分顯眼。「──該不會是特地起床來阻止我的吧?」
  「哦,這還真令人害怕。」髭切像是投降似的舉起雙手,笑得毫無機心:「別緊張,雖然作為近侍,但我可不會因為這種原因就隨意砍自己人的。當然,要是成為叛徒就另當別論囉。」
  「放心吧,我不會背叛我的使命。」三日月宗近收回放在刀柄上的手,目光炯炯地看著髭切:「歷史不應該被改變,這正是我們存在於此處的緣由。但這樣的歷史不過是人類在時光裡留下的痕跡,刀的流轉是人類的歷史,而人類的歷史卻無關我們的靈魂。」
  「很有趣的想法呢。但即使你只改變你和那孩子之間的羈絆,既定的變數也不會就此憑空消失。」髭切臉上的笑容依舊,眼睛裡卻沒有笑:「主上要是知道此事,應該不會想讓天下五劍來承擔這個劫數。」
  「如果鶴的命運註定要染上我的顏色,全是因為千年前初次相遇的一見鍾情,那我本就該一同承擔這千年的詛咒。」三日月宗近抬眼看著如水的月色。「再說,倉庫裡還藏著一把我的備品。塵封了這些年,是時候該拿出來用了。」
  「雖然我對於大部分的事都沒什麼所謂,但我可沒讓天下五劍沾上灰塵喲。即使如此,要重新訓練你,可是很費功夫的呢。」
  「哈哈,至少『我』比鶴要來得好照顧吧?」
  「這可不好說哪。」髭切留下了一句話,轉身離開:「我會向主上解釋。作為交換,如果有遇見源賴光,記得替我打聲招呼喲。」
  三日月宗近看著髭切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最棘手的已經過去了,接下來只要回到過去的那一天,用上一點小術法就行了。他在月光的目送之下踏進穿梭儀,按下了他和鶴初次相遇的時間。
  長元四年一月十七日,三条宗近命五条國永呈上鶴丸供其鑑賞。如果那時的他沒有一如往常地跟在三条宗近旁邊,如果那時的鶴不一時好奇,一切的情思就不會歸結在那一天的三条邸。緣分從來就是祝福和詛咒的一體兩面,誰也沒想過那一眼竟會惹上千年的情緣。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三日月宗近很快地回到了本丸。一走出穿梭儀,驚人的痛楚瞬間襲捲了他的全身。他的身體像是被千萬隻蟲獸同時噬咬,又像是被刀來回地切割。烈火焚燒著他,旋即又將他浸在凍結的湖。千年的念想無處可去,換算成肉體上的痛苦,全集中在他的身上。走沒幾步他便跪倒在地,鮮血從牙根迸出,在地上開出了血紅色的花。
  去的時候是深夜,歸來的時候是清晨。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沒讓痛苦離開他的身體。他咬牙站了起來,一步拖著一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間。用盡最後的力氣打開房門。
  他倒在地上,努力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茶几上的那只琉璃花瓶。有著如海般的幽秘,卻隱約透出希望的光。三日月宗近沒有力氣了,千年的念想滿滿地要撐破他的刀身。原來這就是鶴這千年來看著月亮的心情。
  他掙扎著爬到了茶几前,確定了花瓶裡沒有花。
  「鶴喲。」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閉上了雙眼。
  「……抱歉。」

  「三日月,我送東西過來──三日月?該不會不在吧?」
  鶴丸國永手裡拿著一疊文件,往三日月宗近的房間裡探了探,卻沒見到三日月的蹤影。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這下可麻煩了,鶴丸國永有點苦惱地想,他還趕著要和小貞一起放炮竹玩呢。要是沒被髭切硬塞這差事就好了,傳遞文件分明就是近侍的工作。
  如果直接把文件放在桌上,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他一邊如此地想,一邊走進房間,把文件放在茶几上。來本丸這麼久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進三日月的房間。雖然論起刀派之間的關係,他和三日月還是近親,但這也僅限於天下五劍的名震天下,他只略有耳聞,倒沒實際見過面。即使他們一起來到了這裡,卻也沒什麼特別的交集,只偶爾下幾盤棋,說一些日常上的應酬話。
  他正要離開,一低頭,卻見到茶几的桌腳散著玉鋼的碎片,地上歪著一枝含苞的花。他伸手將花拾起,花忽然在他的手中綻放。如雪一般潔白,令人屏息的美。原來是一朵曇花。
  真美呀,鶴丸國永歎息似的說。順手將花插在了花瓶裡,不知怎地有些眷戀。盛開的曇花散發著好聞的香氣,是他從未聞過的陌生的味道,在陌生裡又透著些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識得的人。會是誰呢?他邊想邊站起身來,走出房間。一顆顆淚珠落在了他細白的手上,他這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也不知道為何而哭。
  在離開之前,他轉過身來,朝著茶几的方向多看了一眼。曇花盡情地舒展著花瓣,綻放著此生此世最美的姿態,像是千年之前誰流露的笑顏。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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