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一期】洗衣服的那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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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服的那些小事

 

自從本丸變更了洗衣服的政策以後,一期一振時常看著一籃子的衣服發愁。以往是以刀派或原本持主關係來分配洗衣工作,但隨著本丸的人口越來越多,關係越趨複雜,再加上發生多次的「藤四郎內褲事件」,統籌本丸洗衣事務的歌仙便決定改以同間房為單位。這便是一期的煩惱的起源,他必須開始面對他最親愛的室友兼戀人鶴丸國永殿的衣服。

最一開始是鶴丸先攬下了洗衣服的工作,但一期很快地便發現鶴丸洗衣的技術並不高明。他的衣服倒沒什麼問題,最關鍵的是鶴丸自己的衣服。髒污是去掉了,但那如同雪一般的潔白,卻像是蒙上一層薄霧般,少了原本特有的透明感。就連蓬鬆感和獨特的香氣也付之闕如。證據便是他從背後抱著鶴丸的時候,臉埋在羽織上的觸感和氣味再也和以往不同。

於是一期便決定由他來洗衣服。然而他也很快地發現自己的技術並沒有比鶴丸好上多少,試了幾次始終不怎麼理想。他只好抱著鶴丸的羽織登門向燭台切求教,在這之前一直是燭台切為鶴丸洗衣。燭台切像是一生就只收他一個弟子似的,無比熱心地傾囊相授,指點著各式訣竅。一期滿懷感激地做著筆記──全部只能手洗,要區分不同髒污來對應不同的清洗方式,才能確保洗出來的成果完美無瑕;洗衣粉和柔軟精的用量要配合當天衣服的狀況微調,就連放入柔軟精的時機點都有學問。這還沒完,後續還有各式曬衣服的流程,要配合好天氣才能曬出有陽光香氣的衣服,如果遇上雨天便需要精確計算烘乾的時間……

一期記著筆記,應答的聲音越來越悲哀單薄。在旁默默看著的大俱利伽羅忍不住開口安慰他:「……別理光忠,他對國永的衣服偏有這些特別無聊的講究。」

「就是說啊。我的衣服也是白色的,他還不是套個洗衣袋就直接丟洗衣機,哪來那麼多學問。」太鼓鐘貞宗也在旁幫腔。

一期終於恍然,這並不是洗衣技術的問題,而是燭台切早已將鶴丸的衣服洗成了絕世的藝術品。過往的他渾然不覺,只是一味奢侈地享受至高無上的美好,卻沒想過背後要付出的心血如此巨大。他死馬當活馬醫地照著燭台切的教導試了幾次,但理論和實務操作之間總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論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及上燭台切的十分之一。

眼見如此精湛的手工技藝終要失傳,絕美的藝術品將成為絕響,一期越發失落。鶴丸看他這樣沮喪,也勸了他幾次,要他放寬心。

「不過就是衣服嘛,總是會髒的。」鶴丸說。

「就是說呀。特別是白色的衣服,你不會反而更想要玷污它嗎?」青江也在旁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一期禮貌性地回以微笑,心裡暗自祈禱著自己沒有紅了耳根。畢竟也不是沒有過。

一期不是沒有想過要放下自己的執著。然而曾經滄海難為水,他早已成為燭台切的信徒,再無法停止他對鶴丸的衣服的偏執。他太喜歡鶴丸一身輕盈空靈的白,而他最心愛的人本不能沒有最好的衣服陪襯。

受限於自身能力,一期決定先退而求其次,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追求一定程度的完美,再循序漸進。他努力研讀筆記,將燭台切傳授的繁複心法分門別類,從基礎開始紮實地做起。勤能補拙,鶴丸身上的衣服終於漸漸找回原有的透明感,也開始散發熟悉的香氣。雖然沒辦法回歸全盛時期,但也多少恢復原先七成左右的水準。

一期對自己的努力非常滿意。然而他旋即而來的煩惱,便是花費在洗衣上的時間。他沒有燭台切的天分,只能犧牲加倍的時間,但鶴丸的換洗頻率實在過高,讓他越來越吃不消。

有一天他忍不住向歌仙吐露他的心情。歌仙認真地傾聽他的煩惱,強烈建議他要阻止鶴丸過度弄髒他的衣服。

「雖然白色衣服易髒,但本丸裡穿白色的刀何其多,都沒像鶴丸那樣難照顧。先別說出陣回來的衣服會在手入室裡一併用靈力復原,照顧田地之類的粗活也是久久才輪一次,平常根本沒什麼弄髒衣服的機會,哪需要這樣頻繁地花心思洗?好好維持衣服整潔,就用不上這樣講究地手洗,我自己的衣服也是用洗衣機就能洗得煥然一新。」歌仙一針見血地指出。

一期忍不住點頭如搗蒜。洗了這些時候,他已經能從衣服判斷鶴丸今天的生活點滴。衣服幾乎成為他們之間的交換日記。

他向來知道鶴丸在餐桌上面臨很多敵人。永遠掙扎著要一躍而下墜落在醬油碟裡的雞蛋豆腐。難以固定在叉子上的茄汁肉丸義大利麵。拉麵湯頭永遠在麵條吸入口中的瞬間不甘寂寞地飛濺。相同道理,沾在身上的不會只是米飯,當然也少不了特製咖哩。好不容易來到飯後水果,每樣水果都爭先恐後地展現自己的多汁。甜點時間少不了來不及吃完便搶先融化的冰棒,提拉米蘇上頭總有一片隨風飄揚的可可粉,融岩巧克力蛋糕的岩漿更是時常無預警地噴發。

有一陣子一期說好說歹,想說服鶴丸在餐桌上效仿山姥切的裝扮,他翻出各色舊床單給鶴丸挑選,但鶴丸抵死不肯。我已經扮過山姥切一次了,鶴丸說。他向來主張同一招把戲不玩第二次。

敵人不只在本能寺,鶴丸面臨的是比信長還要嚴峻的包圍網。當然這和鶴丸的個性也脫不了關係。偶而沾墨寫字,他總是豪氣干雲地不受區區紙面的拘束。倘若一時興起,就不顧滿地的泥濘,和短刀玩起你追我跑的遊戲。下了雨也漫不在乎,羽織一披就信步去賞紫陽花,回來以後褲管底緣沾滿花朵送的謝禮。和大包平比賽用茶筅點茶,最後較勁的不是茶湯的美味而是速度,一碗茶最後全成了綠色的潑墨山水畫。

鶴丸有太多罄竹難書的事蹟。不過其中有一件倒是和一期脫不了關係,便是他出陣回來的擁抱。鶴丸從不管他是否渾身血污,張開雙手就將他一把攬入懷。別弄髒了您的衣服,一期每次想這麼說,卻捨不得將鶴丸推開。待要緊緊抱回去,又還是顧忌著衣服要髒,要花上許多時間細細地洗,總是進退維谷。這是要我怎麼辦呢?一期心裡又愛又氣,不過前者的成分遠遠高於後者。

一期幾次念了鶴丸幾句,但鶴丸只是搬出鶯丸的招牌台詞,讓他別在乎這點小事。不過就是衣服嘛,鶴丸說,眼神堪比被拋棄的小狗。而一期也確實尋不出其他理由反駁,沒道理要為了他對衣服的執著而限制鶴丸的自由。畢竟他最愛的不是衣服,而是穿著衣服的那個人。

最終一期還是妥協了。他連上萬屋的購物網站,自掏腰包下訂了歌仙推薦的昂貴強效去漬去污亮白洗衣粉,並強力建議本丸添購幾台最新科技的智能高效洗脫烘洗衣機。歌仙這關不難突破,倒是在說服掌管本丸財政的長谷部時花了好些心思。一期提議晚餐要吃蛋包飯,趁著長谷部為蛋包飯擠上蕃茄醬時徵詢他的意見,他知道長谷部表示反對意見的時候總是略嫌用力。所幸長谷部穿的也是白襯衫,很快他便切身體會購置最新型洗衣機的必要性。

從此之後一期再也沒為洗衣的事情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