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一期】擁抱

• 鶴一期現PARO。

擁抱

鶴丸聲稱自己得了一種病。如果每天晚上睡前沒有得到一期的擁抱，整個身子就會難以控制地發冷，怎麼睡都睡不好，骨頭甚至會像泡過醋般疲軟無力，連要坐起來都不容易。

他將他的病況說給一期聽，一期正忙著在家加班，只是嗤之以鼻。

「您要編故事也該有個限度，說得天花亂墜，還好端端咒起自己來。」

「真的，我沒有騙你。我觀察過好幾次，每次症狀出現的時候，都正好是你忙著加班，睡前沒能抱到你的時候。」鶴丸堅持著說。

看著鶴丸認真著急的神情，一期歎了口氣，從坐著的工學椅上站起身來，伸手將鶴丸拉進懷裡，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個擁抱。鶴丸一言不發，兩條手臂緊而有力地圈住一期的肩和背，將頭埋在一期的肩上。

一期輕撫著鶴丸的背。擁抱很長，他又伸手順了順鶴丸的髮，髮絲上傳來淡淡的肥皂香氣，襯托著專屬於鶴丸的好聞的氣息，透過懷裡傳來的體溫催化，讓一期的心幾乎柔軟得化成了泥。雖然始終覺得鶴丸的故事編得不大高明，但聽在一期耳裡，終歸是一篇如蜜似糖的情話。

「這樣就可以了嗎？」一期輕輕地問。眼角餘光瞥見筆電螢幕持續地發亮，很不浪漫地讓他想起還沒做完的工作。

鶴丸嗯了一聲，鬆開了手。兩人輕輕分開，停在一個曖昧的距離。

「謝啦，今晚想必能睡個好覺了。」鶴丸眼裡盈滿笑意，直直染進一期眼裡。

從此以後鶴丸夜夜向他討抱。一期心裡覺得溫暖，便也由著他討來一個又一個或長或短、或淺或深的擁抱。就只有一點讓一期始終不大樂意，如果他偶因工作忙碌而晚歸，鶴丸也會強忍著睡意等他回來。

「就為了一個擁抱，值得犧牲睡眠嗎？」一期喃喃抱怨。

他向來不喜歡讓鶴丸為他等門，以前他強烈禁止，但鶴丸現下有個理直氣壯的理由，直說這是為了他自己好，一期竟無話可說。待想駁斥鶴丸根本沒病，但轉念一想，鶴丸精心編織故事終究是對自己的一片情意，太堅持戳破謊言倒糟蹋了他的心，也只好算了。

每晚的擁抱於焉成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讓鶴丸持續地說了下去。時間過得久了，一期習慣了每晚例行公事般的擁抱，倒是完全忘記最開始的緣由。

再一次想起，是將近半年以後的事。一件工作來得十萬火急，一期只匆匆傳了訊息給鶴丸說要加班，就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待回過神來，天已經亮了。他搭首班車回家，想著要沖澡以後小睡一下再回事務所，擔心著腳步聲會吵醒鶴丸，特意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卻沒想到鶴丸將自己緊緊裹在棉被裡，雙眼輕閉，纖長的睫毛一顫顫地止不住發抖。偏白的膚色少了血色的潤飾，此時更是蒼白得如同牛奶般。

在看見鶴丸的那瞬間，一期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大腦一片空白，耳裡只聽見自己不斷喊著鶴丸的名字，也完全沒能感受到腳趾因為撞上床腳而傳來的疼痛。

鶴丸張開眼睛，朝著他虛弱一笑。

「多虧有你，太久沒發作，我都快忘記這病是怎麼樣的了。」

一期急得流下淚來，再沒想到鶴丸說的故事竟然打從一開始就是真的。後悔、生氣、擔心、煩惱、心疼、愛憐，各種情緒一齊湧上心頭。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打開儲物櫃抱了一床棉被出來，旋即想起棉被或許沒用，又隨手將棉被扔在地上。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好俯身緊緊抱著鶴丸，恨不得能將自己的體溫全部讓給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十秒，或許十分鐘，或許更久更久，在一期內心煎熬得快要死去的時候，臉上忽然傳來一陣冰涼。他猛然抬起頭來，只見鶴丸從棉被裡伸出手來，撫著他的臉。已經沒事了，鶴丸說。

不顧鶴丸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一期牢牢地抱住鶴丸，怎麼樣都不肯鬆手。

「好端端地怎麼會染上這種病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醫好？」

一旦意識到病症真實存在，一期便止不住地憂心。他下定決心今天要請假陪鶴丸去一趟醫院。但這種病要看哪一科的醫生？要先去家醫科試試嗎？說起來擁抱有沒有要求特定的抱法？擁抱時間的長短會不會影響到病情控制？

不同於一期沒完沒了的操心，鶴丸本人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他打趣著說這病就像是青蛙王子的詛咒，發作起來也不過感冒程度，實在沒什麼好擔心。

「更何況要控制不發病也算容易，只是要委屈你天天當我的藥。」鶴丸說，有些歉疚地笑了笑。

「這又算得上什麼委屈？我才要感謝您不嫌棄，讓這樣的我有幸成為您的藥。」一期搖搖頭，雙手使力，將鶴丸又攬得更緊了些。

從這天開始，不待鶴丸主動討抱，一期每晚必定會仔細確認時間，在睡前給鶴丸一個深深的擁抱。有時他放心不下，還會抱了一次又一次。兩人過得如膠似漆，鶴丸再也沒有發病。

有一天鶴丸忽然自行宣布治癒。不知從何而來的病症，也理所當然地沒有理由就能痊癒。一期質疑著鶴丸毫無根據的結論，但鶴丸堅持著說畢竟是自己的身體，他就是知道。

「不信的話，實驗一天就知道了。」鶴丸說。

他不顧一期的阻攔，硬是試了一天。果然當晚鶴丸一如往常地睡去，隔日清晨也像沒事人般地起床，還替一期做了愛吃的煎蛋捲。

一期吃著煎蛋捲，鶴丸堅稱沒有改變糖的比例，但一期總覺得吃起來比以往都還要來得甜。他放下筷子，走到鶴丸背後，一把抱住了他。一滴滴淚沿著鶴丸細長的脖子蜿蜒而下，在鎖骨匯聚成了湖泊。

鶴丸伸手握住一期的手，兩人十指交扣。

「我沒事了，你再也不用為我擔心了。」

鶴丸的病好了，他們仍然持續著日日擁抱的生活。擁抱早已成了習慣，成了他們生活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鶴丸接到光忠打來的電話，說要約俱利伽羅和小貞他們一起回仙台，順路玩個幾天。本來也要帶上一期，一期連假都請好了，卻臨時被安排了要緊的工作，抽不開身，只能眼巴巴地看鶴丸整理行李，準備踏上旅途。

「我會幫你買很多很多萩之月回來，這次絕對讓你吃到心滿意足。」鶴丸承諾著說。他抱了抱一期，轉身搭上電車，透過車窗還持續向一期揮手。

目送鶴丸的電車遠去以後，一期獨自走回家，做完家事後無事可做，便決定早早睡下。然而畢竟比往常都要來得早，他一時之間沒能睡著，眼睛閉了又張。他習慣側睡，睜眼就見到身旁沒有任何凹陷的枕頭。少了鶴丸細細的呼吸聲，空氣中的寂靜便吵得難以忍受。他只好坐起身來，重新開了燈，在睡意來襲之前看書打發時間。他伸手抽了本小說，順手把棉被蓋緊了些。雖然正值盛夏，但不知怎地總覺得比平常更冷。

幾天過去，一期忽然覺得自己被鶴丸傳染了。雖然沒有任何根據，但畢竟是自己的身體，他就是知道。

等鶴丸提著大包小包的仙台土產回家以後，一期小口小口地吃著萩之月，躊躇著跟鶴丸說起他得了一種病。如果每天晚上睡前沒有得到鶴丸的吻，身子就會發冷，整晚難以入眠，而且食欲大幅減消，總懶懶地吃不下什麼東西。

「你別嚇我，我從來不追求這種驚嚇。」鶴丸說。

「我又不是您，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一期埋怨地說。他吃完了一個，又伸手去拿第二個，然而才剛撕開塑膠袋包裝，就覺得自己吃不下了，只好依依不捨地把手裡的萩之月遞給鶴丸。

這下鶴丸終於信了，認真著急了起來。一期沒有食欲，簡直是天要塌下來的大事。他隨手將萩之月放在桌上，一把拉過一期，低頭便給了他一個吻。

「這樣夠嗎？」鶴丸輕輕地問。

「嗯，多虧有您，我現在應該吃得下兩個萩之月。」

「你平常不是一次都吃五個嗎？」鶴丸聽出了弦外之音，便重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這次的吻比剛剛的要來得更長，不知道吻了多久，或許十秒，或許十分鐘，或許更久更久，兩人的嘴唇才終於分開，眼神卻依然交纏。

「接下來的日子也要繼續勞煩您了。」一期說。聲音聽起來有些抱歉，但鶴丸卻清楚看見他眼底閃耀著的笑意。

兩人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後記】

• 爬推時無意間看到#つるいち深夜のワンドロワンライ60分1本勝負的題目是「ハグ（擁抱）」，在第一時間裡想到的故事。難得這樣靈光一現，寫了整整一天，花了不知道幾個60分終於寫了出來。很久沒寫他們了，就放手讓他們盡情地曬曬恩愛，結果寫到後面就連我都覺得害羞。
• 雖然沒有寫明，但這篇的一期的職業是律師，才會這樣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