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一期】《戀人絮語》WEB再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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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5/13《戀人絮語》WEB再錄。算是有些甜的現PARO同居短篇集。雖然已經是2017年的作品了,但之前不慎加印太多,至今在BOOKY還有餘量,拜此之賜遲遲沒有再錄,得以成為今年七夕的甜蜜的紀念。
#01 「おやすみ」
五条鶴丸一直覺得粟田口一期活得很累。
身為粟田口家的嫡長子,不難想像一期打從出生開始,就背負了很多光環,以及隨之而來的重擔。更何況他又是那麼有責任感的人。「自己必須作為弟弟們的表率才行」。他總是這樣要求自己,勉強自己去符合眾人的眼光,勉強自己成為眾人期待他成為的樣子。而他也確實做到了,以一種無懈可擊的姿態,完美地成為眾人眼中的「粟田口一期」。
一定很累吧,鶴丸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這樣想。
打從他們還沒開始交往的時候,鶴丸就有這種感覺了:隱藏自己真實的心情,恐怕就是這個男人的拿手好戲。即使鶴丸天生就能看穿這些人際關係上的敷衍迎合,但只要一期不說,他也無從知曉他的真正心意。
為了證實他的揣測,在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他使了一點壞心眼──明知一期不喜歡吃生食,他偏偏就將約會地點定在了握壽司店。整頓晚餐裡他就看一期談笑風生地把壽司一個一個往嘴裡送。粟田口一期寧願表現得自己也很喜歡那些東西,也不肯開口跟他說他其實根本不愛。勉強自己的理由,只是因為他不想在交往對象面前說「不」。不想顯得自己很麻煩的樣子。
這理由反而成了鶴丸真正的麻煩。大概是扮演完美的王子成了習慣,一期在他面前也一直都很完美。他從不在他面前示弱,從不抱怨訴苦,一直都是很堅強自主的樣子。外表始終打理得清爽整齊,不肯讓他看到半點邋遢的模樣。據他在粟田口家的內線消息透露,每次一期只要因為睡癖太嚴重、頭髮翹得亂糟糟的時候,他就會尋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來取消約會,即使機會再怎麼難得都毫不留情。鶴丸質問了他幾次,理由千篇一律是「不希望讓喜歡的人看到自己的失態」。即使他再三表示自己喜歡的不是完美的「粟田口一期」,一期也依然堅決不肯妥協。
「您會失望的。」他說:「畢竟就連竭盡全力的我也不曾完美。」
鶴丸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用行動證明了一期的謬誤所在。當然過程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畢竟要剝去一期長久以來堅硬無比的外殼、卸下他頑固不已的心防,一直都很不容易。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鶴丸坐在沙發的一側,本來是在看書,卻不小心翻開了承載兩人回憶的相簿。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他們剛開始交往時的照片。照片裡的一期笑得很開心,鶴丸卻始終覺得少了一些什麼,類似於情人之間特有的溫度的東西。
只聽見身後傳來喀嚓一聲,玄關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在照片裡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的那個人回來了。
他又翻過一頁相簿。映入眼簾的是兩人第一次去遊樂園約會的情景。回憶起來,說不定一期其實很討厭雲霄飛車呢,鶴丸認真地想。但他還是陪著自己坐了整整三次。看,這張照片裡的表情都笑得有點僵了。
「啊,累死了。」一期脫了鞋,走進兩人共同生活的小公寓裡。他將公事包往旁邊一扔,外套一脫,整個人就往鶴丸旁邊的位置一倒,歪在了沙發的另一側。
見鶴丸沒有搭理他,一期用穿著襪子的左腳輕輕戳了鶴丸一下。
「我回來了。」一期說。
「你回來啦。」鶴丸終於從照片中抬起頭來,看著歪在沙發上的戀人:「今天很累嗎?今天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完美的上班族,最理想的下屬,社會裡的重要的螺絲釘。」一期悶聲回答。只是歪著還不滿足,他將腿抬上沙發。然而沙發太短,他毫不留情地將長腿跨過鶴丸的身上,整個人盡情地橫躺在沙發之上。
鶴丸低頭看了看壓在他身上的那雙腿,連襪子都沒有脫。
「真不知道外面的人看到這樣的粟田口一期會怎麼想。」他小聲說,一邊伸手幫一期把襪子給脫了,遠遠地扔到了用來裝待洗衣物的籃子裡。
他扔得很順手,襪子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唰的一聲進了空蕩蕩的籃子。今天也是空心球,鶴丸在心底為自己喝采。
「請放心,他們一輩子都沒辦法看到的。」一期沒看他扔襪子的英姿,整個人依然歪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只稍微動了動獲得解放的腳指。
「這是您的專屬福利。」
「有人這樣說自己好話的嗎?」鶴丸斜著眼看一期埋在沙發裡的模樣:「硬要說是福利的話,每次放在我膝上的就不該是腳吧。」
「誰叫您的膝枕那麼難睡。一躺下去就碰到骨頭,磕碰得很不舒服。」
「喂喂,不至於像你說得這樣慘吧。」鶴丸一時陷入了自我懷疑,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是沒你的躺起來舒服,但至少還堪用吧?」
一期沒有回應,連「哼」一聲都沒給他。
「──真的有這樣難睡嗎?」鶴丸小聲嘟囔。他伸手想替一期拉好翹起的衣角,才剛沾上他的衣擺,一期卻忽然有了動作。只見一期抬起了腳,不大情願地坐起身來,換了一個方向重新躺下。
「您還真是一個麻煩的人。這樣就行了吧?」
一期枕在鶴丸的腿上,抬頭問他。鶴丸雪白的眼睫觸手可及。一期多看了幾眼,在伸手替鶴丸拉好歪斜的領口以後,便懶洋洋地闔上雙眼。
「好是好,但你可是在我的腿上還枕了個坐墊呢。」
「我認識的五条鶴丸可不是這樣計較的男人。」
「我這輩子永遠都說不過你。」鶴丸歎了一口氣,伸手順了順眼前天青色的髮。髮絲散發出和他相同的洗髮精香味,聞起來格外令人安心。
他重新拾回相簿,又再翻了幾頁。一邊回憶兩人共同經歷的時光,一邊感受此時此刻對方的呼吸和心跳,他沒來由地覺得很快樂。
「現在又是在扮演什麼角色?」鶴丸問。
一期張開眼睛看他。眼前的戀人有著和他一樣的瞳色,就像是命中註定似的巧合。
「一個不完美的戀人。」一期輕輕說,眨了眨金色的雙眼:「您喜歡這樣的角色嗎?」
「當然喜歡呀。」鶴丸在一期的額頭上印上輕輕一吻:「這是我這輩子最深愛的角色了。」
一期淺淺地微笑了起來。笑容裡帶著疲倦,看來真的是累壞了。一期一直都活得很累。鶴丸希望至少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能讓他放鬆一些。任性一點也無所謂,只要一期能毫無顧忌地展現他原本的樣子就好。
「好好休息吧。」他輕輕撫摸著一期的髮說。
一期再次閉上眼,像隻貓咪似地窩在鶴丸身上。嘴角噙著的笑容沒有消失,看起來既安心又滿足。鶴丸小心著不吵醒他,一邊伸長了手,從旁邊的衣架上抓來一件自己的外套,替一期披在身上。
他闔上相簿,輕輕熄了檯燈。好好休息吧,他在心底說。
回憶裡的笑容固然美好,但他果然還是最喜歡現在的他的表情哪。
─「おやすみ」
#02 「愛しております」
拉開房門以後,迎面而來的是一片黑暗。粟田口一期關上門,按下了牆上的開關。玄關的一盞燈頓時綻放出暈黃的光亮。
「我回來了。」一期說。沒有得到任何回音。
一期脫了鞋,彎下腰來,將鞋子整整齊齊地朝外擺好。接著向鞋櫃瞄了幾眼,鶴丸最愛穿的一雙白色休閒鞋不在原本的位置上。真難得呢,一期想。鶴丸很少晚歸,每天他下班歸來,十次裡總有九次能聽見鶴丸說的「歡迎歸來」。更何況今天他加班晚歸,時間已經很晚了。
他走進屋內,伸手再點亮了客廳的燈。他放下公事包,將外套掛在衣架上。鶴丸的白色外套不在,不知為何竟讓他的深藍色西裝外套顯得有些單薄。
時鐘的指針無聲地走著,一期抬眼望了望時間,決定先去洗澡。他鬆開領帶,一顆顆地解開襯衫上的扣子,把脫下來的衣服扔進用來放待洗衣物的籃子。接著走進浴室,在嘩啦嘩啦的水聲裡下意識地豎起耳朵,傾聽著玄關那頭有沒有傳來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響。然而直至他洗完澡、穿好衣服出來,公寓裡依然一片沉寂,安靜得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鶴丸還沒有回來。
一期忍不住納悶起來──他記得鶴丸說今天會和他的責任編輯見面,那位編輯是性子很急的人,滿心只有工作,不大喜歡花時間經營人際關係,應該不會特地約鶴丸吃飯才是。那會是什麼事讓鶴丸在外面待到這麼晚?即使是在路上臨時遇見朋友,鶴丸也都會打通電話或傳封簡訊告訴自己的。鶴丸看似自由,在這一點倒是從不馬虎。畢竟自己一直都是這樣愛操心的性格。
一期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心念一轉,又把啤酒重新放了回去。還是等鶴丸回來再一起喝吧,他想。他應該就快回來了。
他往沙發上一歪,斜斜地躺在鶴丸老是坐著的那一側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手機震動了幾下,他打開一看,是藥研透過社群軟體傳來的訊息。後藤和亂緊接著也回了幾句話,幾個弟弟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他看著熱鬧起來的對話框,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也跟著加入了話題。
時鐘的分針悄悄地轉了一圈又多一點,弟弟們紛紛道了晚安。他的手機安靜了下來,鶴丸卻始終沒有回來。一期盯著沉默的螢幕,想著要不要傳一封簡訊過去,卻不想又落入之前才剛傳了訊息、鶴丸偏偏剛好就在門口的陷阱。顯得自己緊迫盯人,像是時時刻刻都不能沒有他。
雖然自己是真的不能沒有他就是了。
一期歎了一口氣,把臉埋在抱枕裡。抱枕還殘留著鶴丸的一絲氣味,和自己的相似,卻又有那麼一點不同。然而即使自己深深眷戀著這樣的味道而無可自拔,他也還是不想表現得太過依賴鶴丸。那個人太溫柔了,一期想。他不想讓自己執拗的情感變成一條剪不斷的鎖鍊,即使他無意束縛誰,鶴丸也會揣磨著他的心思,自願戴上名為他的枷鎖。
絕對不能變成這樣,一期堅決地在心中重申立場。他渴望能和他所深愛的人攜手前行,卻決不希望他為了自己停駐。
他丟開抱枕,咕碌一聲坐起身來。平日他忙著上班,忙著扮演完美的自己,在家裡總是嫌著家事瑣碎,邊做邊嘟著嘴。但如今一閒下來,他又覺得無事可作。鶴丸大概是把所有家事都做好了才出門的。放眼望去,就只剩那籃衣服沒洗。或許他是要等自己回來再洗的吧。
一期把衣服倒進洗衣機裡,評估了衣服的量,應該還能再多洗一套。
太好了,這下終於有傳訊息的理由了。
「大概幾點回來呢?我等著您身上的那套衣服要洗呢。」
打好字以後,他毫不猶豫地按下送出。還有什麼理由能比這個更完美呢?
他從公事包裡翻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順手藏在了另一個抱枕的後方。在午休結束前,他恰巧經過一家文具店,無意間看見鶴丸一直很喜歡的鋼筆在特價,他趕緊買了下來。好想趕快看見鶴丸驚喜的表情呀,一期想。偏偏那個人還沒有回來。
一期重新在沙發上臥倒,期待著手機傳來的震動聲。然而手機始終安安靜靜地躺在桌上。他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檢查了好幾次,一直沒有新的訊息。也不知道鶴丸看到了沒。
等著等著,他百無聊賴地看起過去的簡訊。雖然鶴丸有兩支手機,但只有工作用的那支是智慧型手機(根據他的說法,還是為了要用貼圖敷衍他的責任編輯才用的),私人用的那支還是維持傳統的折疊式手機,沒法使用現在流行的通訊軟體。因此他和鶴丸聯絡都用簡訊,簡訊信箱裡全都是鶴丸傳來的訊息。
「今天幾點回家?」
「我出門買些稿紙。冰箱裡的蛋糕是要給你的,你先拿出來吃吧。」
「墨水沒了,回家前能幫我買一罐吧?」
「記得幫我租DVD。」
一期的手指持續向下滑,頁面往上捲動,更多訊息跳了出來。
「今天的便當有沒有讓你嚇一跳啊?很可愛對吧,嘿嘿。」
「喂,你的領帶扣落在家門口了。在剪票口前等我,先別急著進站啊!」
「我的肚子好餓,你怎麼還沒回來呀?」
「感冒才剛好,別勉強自己加班噢?今晚一樣等你一起吃飯。」
他邊看邊微笑了起來。自從住在一起以後,訊息漸漸地只剩下了生活的話題。但在這些簡單而平凡的話語裡,他始終能感受到來自鶴丸的心意。無論看幾次都能溫暖他的心。
自己真是一個幸福到不行的人哪,他想。笑容燦爛,彷彿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東西。說起來,又有什麼能比擁有這樣的戀人要來得更加美好呢?
等鶴丸回到家以後,已經是深夜時分了。他小心地關上房門,熄去了玄關裡為他留的那一盞燈。低頭一看手錶,他不禁皺起眉頭來。沒想到把喝醉的責任編輯扛到他家,竟然折騰了這麼些時候。那傢伙的酒品還真不是普通的差。想起剛剛經歷的情景,鶴丸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如果再有下次,他保證不會再讓他的編輯沾到半滴酒。
他躡著手腳,悄悄地走進客廳。將提著的紙袋放在衣架旁,脫下外套掛好,再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手機來。有兩封未讀簡訊,一定是一期傳來的。本來以為自己能趕在一期下班前回到家,等意識到狀況不對時,卻已經沒能有任何傳簡訊的機會了。真是太大意了。
他打開第一封,主旨寫著「洗衣服」,依一期的個性,大概是繞了個圈子問他怎麼還沒回來吧。第二封沒有主旨,他納悶著點開一看,卻杵在了原地。
「我深深地愛著您。」
他低聲將簡訊內容念了出來。一時之間竟看得傻了。過了好一陣子以後,他才終於想起要回覆。在按下送出的那一刻,便聽見正後方傳來手機的震動聲音。他轉過身來,只見一期天青色的髮絲從沙發右側探了出來,卻沒有任何動靜。
一定是在等自己回來,這才不小心睡在沙發上了吧,鶴丸略感歉疚地想。他三步作兩步地從房間裡拿了一條厚毛毯出來,為一期蓋在身上。希望一期別感冒才好。這傢伙平時身體雖好,但一感冒起來總是很不得了。
一期睡得很沉,剛披上的毛毯隨著均勻的鼻息聲一起一伏。如果是一個好夢就好了。鶴丸低頭俯視戀人的睡顏,捨不得將視線移開。明明每天早上睜開眼都能看見他熟睡的臉龐,看了這麼多年,卻怎麼樣也看不膩。
他站起身來,從剛剛擱下的紙袋裡取出一個盒子,輕輕放在桌上。在討論完稿件以後,他沒來由地想買個什麼給一期,便死活拖著編輯陪他去挑禮物。編輯那壓抑的性格不知怎地讓他覺得跟一期有點像,不過最重要的當然是他有一期喜歡的那家店的會員卡。買完禮物以後他為了答謝編輯,約他去常去的酒吧小酌了一杯,這才一路消磨到了現在。
夜已經很深了,鶴丸快速地洗了澡。為了將吹風機的音量降到最低,還特意躲到被窩裡吹乾頭髮。好不容易盥洗完畢,他從壁櫥裡抱出一套枕頭棉被,鋪在沙發旁,鑽進被鋪裡。
在黑暗之中,他看著一期的睡顏,小聲地道了句晚安。
「明天還有更多的驚喜在等著你呢。」
─「愛しております」
#03 「知らないよ」
「──終於完成了。」
五条鶴丸放下手中的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將頭向後仰,閉上眼睛。這下可終於把一直藏在心底的某個故事化為文字。所有的思緒在字裡行間塵埃落定,像是又活了一次。
過了五分鐘以後,他睜開眼睛,開始整理桌上的稿紙。一邊哼著歌,一邊沉浸在故事的餘韻裡。終於他將整理好的一疊原稿放進白色信封,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鶴丸望了望桌上擺著的時鐘,已經是下班時間了,等明早再打電話通知責任編輯過來拿原稿吧。這次比預計中的進度要提早完成,絕對能讓那傢伙嚇一大跳。
鶴丸打開門,伸手將門上掛著的紅色警告標誌取下,換上了綠色的笑臉。他看著門上的笑臉,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一期?」
他走出書房,四處尋找一期的身影。然而一期不在家。他的公事包放在平常放著的地方,外套卻沒有掛在衣架的位置上。大約是下了班回到家以後,為了什麼又出門了一趟吧。不知道是不是胡椒用完了得去買,還是交通卡不慎掉在車站,非得回去找不可。鶴丸推開了玻璃窗,走到了陽台之上。他倚在欄干的邊緣,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幾個行人,沒有一個人能有像一期那樣耀眼的髮色。
昏暗的天色重重地壓了下來,空氣裡有些沉滯,看起來就要下雨。鶴丸向來不喜歡雨天,常常覺得要在雨中裡一個人回家,真是糟得不能再更糟的事。只有在兩個人一起回家的時候,雨天才能和晴天沒什麼兩樣。不知道一期能不能在下雨之前趕回來。他在行人之間來回找尋一期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鶴丸忍不住回想起這幾天見到的一期的樣子,總覺得有些在意。自從趕稿閉關以後,他和一期相處的時間驟然減少,生活作息全都錯了開來。白天一期出門上班,晚上他依然關在書房裡振筆疾書。雖然洗澡吃飯的時候能見上幾次,但他滿心跌在故事裡,吃飯時食不知味,洗澡也來去匆匆。好不容易等到他終於願意爬上床的時候,一期早已睡了。
即使如此,還是能有和一期說上幾句話的時候。要說截稿日前的他身陷地獄,為工作操煩的一期也不遑多讓,同樣都是水裡來火裡去。他知道最近一期也忙,忙裡還帶著些無奈。不知道公司裡發生了什麼事。鶴丸幾次問他,一期卻都說沒什麼,就是累了一些。
「比起我的事,您還是先擔心您的原稿吧。我已經接到好幾通來自您編輯的電話了。向他解釋了幾次您處於紅色警戒狀態,他都不是很相信的樣子。看來您的前科紀錄太多了。」一期四兩撥千金地說,反而還讓他緊張起自己來。
他知道一期不要他擔心,特別在他自己也是水深火熱的時候。即便他們之間無話不說、也都向對方敞開了自己的心房,也並非意味著要心愛的人時時刻刻分擔自己所有的情緒。他也好一期也好,誰都會有想要自己一個人靜靜待著的時候。他一直都很明白這個道理。
當然在意的時候還是很難不去在意。對鶴丸來說,與其希望一期在需要自己的時候看向他,他更希望在一期的目光裡他一直都在。就像廚房裡的調味料,不是每道菜都用得上胡椒,但它一直都在那兒靜靜地守候。即使這一陣子的自己只是一瓶空空如也的胡椒罐,他也不想缺席。
一陣風迎面吹來,夾帶了幾滴雨,落在鶴丸的掌心。鶴丸走進屋內,下意識地看了看胡椒還有沒有,如果沒有就該去買了。
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一開始還只是幾點零星的雨,沒多久便傾盆而下,一期試著跑了幾步,最後終於放棄抵抗,在路旁的一家咖啡廳前停下來躲雨。咖啡廳早已打烊,他站在鐵捲門之前,看著眼前的雨。一頂一頂五顏六色的傘在他眼前掠過,像是人行道上盛開的花。本來只是趁著買東西的機會出來呼吸新鮮空氣,順便散散心,倒沒想過會在雨中擱淺,沒帶傘就出了門,讓連日的不順心又添上這麼一筆。
唉,一期歎了一口氣。當然也有想過要冒雨到斜前方的便利商店買傘,但他很快又打消了念頭。他低頭看了看錶。就稍微等一下吧,說不定雨等會就停了。
一個穿西裝打領帶的上班族跑了過來,和他擠在同一個地方躲雨。兩人禮貌性地向彼此點頭招呼,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聽見上班族打了通電話給妻子。沒多久以後,一個女人撐傘過來,給上班族送來了雨傘。先走一步了,上班族用眼神向一期示意,便和妻子抱怨起突如其來的雨,肩並著肩離開了咖啡廳。
一期目送他們離去,在心底悄悄地想起鶴丸來。奇異的是自己並不覺得特別孤單。這一陣子在刷牙的時候看著並排擺著的兩支牙刷,出門前見到玄關放著兩人的鞋。夜晚在雙人床屬於自己的那一側入睡,早上走出房門,餐桌上早已擺好了兩人份的早餐。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多,但他們依然在同一個地方生活著。即使鶴丸最近專注於他心中的故事,他也始終陪在自己的身旁。好幾次他經過書房緊閉的門前,單是看著門縫底下透著的一絲光線,就足以讓他擁有面對明天的勇氣。
最近自己煩心的事情實在太多。每天早上進了公司,鋪天蓋地的麻煩事迎面襲來,沒完沒了地拉扯他的心情。這幾天他回家看見書房門上紅色的警告標誌,都要覺得慶幸──畢竟他沒有把握能在這樣緊繃的狀態下保持平常的自己。人類就是這樣的奇怪,愈是親近而不設防的人,就愈是難以克制自己的任性與脾氣。他不想強顏歡笑,更不想把無謂的情緒垃圾扔給自己心愛的人。
然而慶幸伴隨著失落,在不寂寞之中又寂寞了起來。人類就是這樣的不可理喻。一期看著不間斷的雨,決定要去買一把傘。他低頭望了望手裡提著的塑膠袋,今天輪到他作晚飯,不能不回家了。
他抬起頭來,卻赫然見到鶴丸撐著傘,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果然如此。」鶴丸說:「才在想著你是不是被雨困住了,一轉頭就看見你,這還真是嚇了我一跳。」
「……被您嚇到的是我才對。您怎麼會在這裡?紅色警戒狀態呢?」
「啊,就在剛剛解除了。」鶴丸笑著回答,揚了揚手裡的長型提袋:「所以出來買瓶紅酒給自己慶祝一下。」
「就為了這個特地冒雨出門?要是打通電話給我,我就能順路替您買回來的。」
「我打給你,倒是聽到鈴聲從你的公事包裡傳出來,就自己先出來買了。」鶴丸說:「是說你錢包有好好帶著的吧,怎麼不去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一把傘?」
「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是很想買傘呢。」一期斜著眼看鶴丸,說:「誰教您每次都隨手在便利商店買傘,家裡有已經好幾把一模一樣的傘了。」
鶴丸抬眼看了看手裡的傘,有些心虛地笑了一笑。他伸手把一期拉到了他的傘下,將手裡的提袋遞到了一期手裡。一期接過了提袋,低頭向裡頭張望了一下。袋裡除了一瓶紅酒,還放了一盒他最愛吃的點心。
「我們回家吧。我來撐傘,東西就拜託你提了。」
「不如我來撐傘吧?您這陣子忙於寫稿,別再給您的手增加任何負擔了。」
「不要緊,還是讓我來吧。我比較高,撐傘也不費什麼力氣。」鶴丸一邊說,一邊順理成章地站到了一期的右手邊,將傘從右手交到了左手。「這樣就行了。」
「請容我說一句,我們的身高是一樣的。只是您喜歡穿厚底的鞋子而已。」一期糾正了鶴丸。就算只是玩笑話,他也不喜歡認輸。
「是是,你說的都是。」鶴丸輕輕一笑:「走吧。」
一期瞥了鶴丸一眼。換作是平常的鶴丸,一定會再多說幾句,說他的鞋子並不特別高,或是身高必須連著心靈的高度一齊計算。不知怎地今天竟然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說起來,你特地出門是要買什麼東西來著?」
「主要是去買橄欖油。廚房裡的油已經見底了,這幾天卻一直沒時間去買……也順道買了特價的洗碗精,還有廚房用的餐巾紙。」
「原來是沒有油了,難怪你要出門──是說既然都來了,你怎麼沒買我愛吃的炸肉排呢?」
「但您前天不是才吃過了嗎?」
兩人撐著傘走在回家的路上,邊走邊說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鶴丸隨口問起這段期間他錯過的事,一一追問細節,對於一期的近況卻一點也不刨根究底。沒有刻意迴避的彆扭,一切自然而然。就像是早已知道那裡有著傷口似的,所有的動作都顯得輕柔起來。
便宜的透明雨傘傘面不大,他們只能緊緊地挨在一起。一期發現鶴丸好幾次都悄悄地將手裡的傘往自己的那一側傾斜,他斜了鶴丸一眼,伸手將傘扶正。然而沒能維持多久,傘又還是向著自己這一側倒了過來。真是的,溫柔也該有個限度。早知道剛剛就應該堅持由他來撐傘,一期在心裡想。
一意識到鶴丸的溫柔,一期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為什麼您剛剛在見到我的時候說了一句『果然如此』?該不會您是知道我沒帶傘,才出門來找我的吧?」
「怎麼會,我只是出來要買紅酒,倒沒想過會遇見你。純粹只是一個巧合。再說──」鶴丸用拿著雨傘的左手稍微比了比一期穿著的襯衫:「『果然如此』是在說衣服的事。剛剛在衣櫃裡沒看見我的襯衫,果然被你給穿走了。」
「啊……」一期低頭看了一看自己的襯衫,鈕扣的式樣和他自己的有些不一樣。一定是上次收衣服時錯把鶴丸的衣服給放到了自己的這一邊。
「很抱歉穿錯了您的衣服。」一期邊說邊歎了一口氣,不懂最近的自己為何老是犯下這種低級的失誤。
「穿錯也沒什麼,我也老是穿錯你的衣服。再說只要你穿得合身,我的衣服你愛穿幾件就穿幾件。」
「──您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我胖得穿不下您的衣服吧?」
一期瞪著鶴丸,右手一推,冷不防地給了鶴丸一記拐子。鶴丸「哎喲」了一聲,接下了一期的攻擊。
「我可沒這樣說……一期?」
一期不再理他,鶴丸顯得有些焦急。
「吶,一期,我不是這個意思。而且除了褲子的腰圍以外,我們的尺碼幾乎都是一樣的哪?你就當我說錯話了吧。」
「這還不是變相在說我的腰比您粗嗎?」
一期不滿地說,故意裝成很在意的樣子。
「我的體格可是正常得很,是您太瘦了。您今晚多吃一碗飯,剛剛的話我就當作沒聽見。」
「哎,這輩子倒沒聽過處罰是要加飯的,這可真是嚇到我了啊。」
見鶴丸摸了摸鼻子認輸,一期微微一笑。早從鶴丸撐著傘出現在他面前開始,他心底的陰霾就逐漸散開,沉滯的心情也隨之輕盈了起來。真是的,自己究竟有多離不開這個人呢,一期想。
路燈在黑暗之中亮著微弱的光。他們一邊說話,一邊拖著長長的影子,踩過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漥。大抵是因為下雨的緣故,路上也沒有什麼行人,彷彿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在雨中鶴丸唱起歌來,一期聽著聽著,偶爾也跟著唱了幾句。兩人笑成一團。
「我想您應該是知道我心情不好,這才特地提早趕完進度,出來陪在我的身邊──是這樣沒錯吧?」一期輕輕地問。
鶴丸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一笑置之。
「不,我可不知道喲。」
雨依然持續地下,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然而對粟田口一期來說,雨天已經和晴天沒有什麼兩樣了。
─「知らないよ」
#04 「至上の幸福を」
吃完午餐以後,外頭忽然下起了雨。雨勢一時半刻沒有止息,反而更加滂沱了起來。一期來到窗邊探頭望了一望,覺得今天的行程大概要被雨淋得泡了湯。
他轉頭看向鶴丸:「雨下成這樣,今天就別出門了吧?」
「也不至於要取消行程吧,又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颱風天。」鶴丸不放棄,整個人貼在窗邊,額頭抵著玻璃窗,直盯著外頭的雨。「再說看電影是室內活動,說不定看完出來就放晴了。」
「不行。您之前不過稍微淋到一些雨,就感冒了好幾天,更何況是這樣大的雨。我是不會讓您在雨中出門的。」
一期無視鶴丸抗議的眼神,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鶴丸才終於死心,不情願地扁起嘴,嘟嚷著說:「……難得你能有空陪我去電影院的,再說那片子也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您就安份點吧。」一期看著鶴丸毛毛躁躁地離開窗邊,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順手將窗簾拉平。心念一動,他將窗簾拉上,掩去了暗沉的陰鬱天空。
「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看電影了,取消確實有些可惜,不如就在家裡看以前的片子吧?偶爾回味一下也好。」一期提議著說,邊說邊搬出了鶴丸的收藏箱,挑選了起來。
「您有沒有特別想看哪一部電影?我對電影實在沒什麼研究……不過話說起來,您的收藏是不是又在不知不覺間增加了?真是的,箱子都快被您給塞滿了,不是說好要節制一點的嗎?」
「實在沒辦法,每一部我都喜歡得很哪?你要是決定不來,就隨手抽一片吧。」眼見一期開始要嘮叨起來,鶴丸也顧不得和天氣鬧彆扭,趕緊轉移了話題:「我去拿啤酒過來……還是你今天想喝咖啡?我來替你泡。」
「啊……啤酒就行了。我就不客氣了。」一期一邊說,一邊在箱子裡隨手抽了一片,是九○年代的純愛電影。好幾年前他們剛開始交往、他第一次來鶴丸的公寓找他的時候,一起看的就是這一部片子。他猶豫著要不要再重挑一片,偏頭想了一想,還是決定從盒子裡取出光碟,打開播放器,將光碟放了進去。
在他放電影的這段時間,鶴丸早已從冰箱拿來兩罐啤酒,坐在沙發上等他。一期接過啤酒,道了聲謝,和鶴丸並排坐在沙發上,一人分了一個抱枕。
一期拿起搖控器,按下了播放鈕。電影開始播放。在畫面的一開始,女主角躺在北海道的寒冬裡,銀白色的雪溫柔地包覆她和整個世界。她在雪中張開眼睛,持續地仰望著天空。整個畫面寧靜而充滿憂傷。
「哦,你挑了這部嗎?這可是一部好電影哪。」鶴丸饒富興致地說。他打開了啤酒,仰天飲了一口,開始看起電影來。
窗外的雨持續地下。在雨聲之中,兩人安靜地看著電影。女主角失去了心愛的未婚夫,時光卻對此無能為力,她仍然日夜想念著當初陪伴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要是我突然死了,您會怎麼辦?」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句,鶴丸沒有馬上回答,過了好一晌才開口。
「沒能怎麼辦哪,也只能努力地活下去吧?」
「沒想過要來陪我嗎?」
「怎麼可能呢?我要是馬上就去陪你,不就會在黃泉路上被你打得滿地找牙嗎?說起來,變成鬼以後大概連假牙都沒得裝了吧。」
「算您識相。」
一期往鶴丸的方向一歪,斜斜地倚在鶴丸身上。鶴丸只覺得左側一沉。他置之一笑,任憑熟悉的重量和體溫向他襲來。
兩人沒有再說話,重新看起電影。女主角終於來到了未婚夫山難身亡的地點,大聲地對著山谷喊出了累積在心中的思念。
「吶,要是我死了,你又會怎麼辦呢?」這次換鶴丸開口:「你會在我死去的地方大聲喊我的名字嗎?」
一期搖了搖頭。柔軟的髮絲摩擦著鶴丸穿著的米白色毛衣,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響。
「那樣會吵到別人的。我只會買一個拳擊用的沙袋,掛在房間裡,再把您的照片貼在上頭,每天起床就先揍您十拳。」
「喂喂,我死掉已經夠可憐了,怎麼就這麼不給我留情面哪?」
「誰教您要把我獨自扔下來呢?每想起您一次,就一定要揍您一拳才行。」
「還好那時候我已經死了。」鶴丸咋了咋舌:「你的力氣那樣大,挨三拳就能比死了都難受,何況十拳?」
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一期坐起身來,抓起手中的抱枕就往鶴丸扔。鶴丸反應不及,被丟了個正著,發出了小聲的哀鳴。
「不過我會努力比您還要長壽的。」一期說。
「……怎麼說?就這麼想天天揍我?」
鶴丸撿起跌落到地上的抱枕,遞還給一期。一期接了過來,對著鶴丸輕輕一笑。
「您一身雪白,會消失在雪裡的。我不能讓您獨自躺在雪地裡想念我。那股失去心愛的人的痛楚,就由我來承擔吧。」
「你還真是堅強哪。」
「這可不敢當。」
鶴丸將他的手覆在了一期的手之上,一期反手握住,兩人十指相扣,繼續看著電影。在各種交錯與擦身而過的回憶裡,電影即將迎來結局。一期微微側過身來,抬眼偷瞧身旁的鶴丸。鶴丸看得很專心,輕輕抿著線條優美的唇,側臉透露著無比認真的神氣,眼神閃閃發光。他一直好喜歡這樣的鶴丸,比電影本身還要喜歡。那像是在銀河裡撿拾星星碎片似的神情,無論看幾次都不會覺得厭倦。
電影裡的時光正在倒流。他的記憶也隨之回到許久以前,他們一起看這部電影的時候。那時的他還有些拘謹,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聽鶴丸談論著電影的好。說著說著不知為何便提到了死亡的話題,鶴丸問他怕不怕死,他笑著說不怕。你還真是堅強呢,鶴丸邊說邊盯著他瞧,眼神清澈透明,像是看穿了他藏在心中的不安。
「越是身處於幸福之中,就越是對於失去感到害怕,誰都是這樣的。但不覺得這樣太令人不甘心了嗎?我呀,一邊懼怕,也一邊要像是與懼怕抗衡似地幸福著呀。」
至今他依然記得鶴丸說著這話的神情。在聽到的瞬間,他確定了一件事──他是打從心底地深愛著這個男人,而這輩子已經不會再有什麼是比待在鶴丸身邊要來得更加幸福的事了。從那一天開始,鶴丸說的這段話一直留在他的心底,溶入了他的血液,陪伴著他的心跳,成為了他人生裡所有的勇氣來源。
一期將身體微傾,湊上前去,在電影終幕時給了鶴丸一個綿久而悠長的吻。
─「至上の幸福を」
後記
#00「はじめに」
這次終於任性地寫了一直很想寫的現PARO系列,心裡非常滿足。我始終覺得構思長篇故事並不難,真正下筆付諸實行才是最困難之處。長篇總是有照料不完的情節和設計,漫長得永無止盡。因此像這樣的短篇形式,可以讓我不必執著於整體結構,專心地將心中的場景和概念描繪出來,可以說是我的任性呢。
在現PARO的眾多題材裡選了「同居」。本來還想多處理一點現實的層面,畢竟戀愛一遇上生活,再怎麼如糖似蜜,也總是得面對現實的磕磕碰碰。然而我心目中的鶴一期還是太過於美好,他們的愛彷彿真能克服一切,即使在現實世界裡也還是很幸福。因此最後還是回到了初衷,任性地寫了幸福快樂的鶴一期。鶴一期百年好合。
雖然在書名上完全致敬了羅蘭巴特的經典之作,但內容卻是連一丁點皮毛都沒有學到,真是慚愧不已。希望以後能有機會以戀愛關係裡的語詞為題,真真切切地寫一本鶴一期的「戀人絮語」。
短篇集裡的設定都是一貫的,硬要說的話也可以拼湊出前後順序。我自己在寫的時候,總覺得散落在每一篇裡的細節設定非常有趣,這也是正是短篇迷人的地方。本來想要一口氣將各種設定羅列起來,但後來想一想,留給讀者慢慢玩味也挺不錯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你細細品味這些好像很重要、又不是很重要的細節,比如偏好折疊式手機、生活方式意外很簡單的五条鶴丸,或者是喜好甜食、時常被特價吸引的粟田口一期。
在這裡只簡單地提一下這個系列的兩人的基本設定:
五条鶴丸:35歲,作家。文學系畢業,自幼父母雙亡。以小說創作為主,難以將他定位於既定類型。不喜商業化操作,全權委由織田社處理一切出版事宜。
粟田口一期:28歲,上班族。經濟系畢業,出身粟田口名門,有很多弟弟。目前在投資銀行上班,主要負責研究、投資諮詢等業務,被稱為金融界的王子。
#01「おやすみ」
一直好喜歡「一期只在鶴丸面前才能展現真正的自己」的設定。在外人面前顧及禮節、顧及形象和面子的他,大概只有在和鶴丸獨處的時候,才能毫不掩飾地坦率表現自己真正的情緒。在鶴丸說了什麼蠢話時會「蛤」得很大聲,兩人一起坐沙發時會很不莊重地把腳跨過鶴丸的身上,還會任性地要鶴丸看著他(在鶴丸面前就會變成一個「構ってちゃん」)。當然,平時從不輕易對外人發脾氣的他,面對鶴丸毫無保留的溫柔與包容,也終於能夠開口說出任性的話語吧。
能讓這樣的一期有任性的空間,這樣的人非鶴丸莫屬。同樣地,能夠成為始終自由自在的鶴丸的最後歸屬,這樣的人也只有一期。要我說的話,鶴一期美好的關鍵就在於「互補」。這兩人實在互補得太過於完美,簡直就像是為了對方而存在於這個世界似的,彼此都是對方生命中缺少的那一塊拼圖,因為在一起而變得完整。除了天作之合,已經沒能有其他詞語來形容他們了。
最後岔出去說一些閒話,這篇可以說是這個系列的起點。雖然有些沒頭沒尾,但我一直非常喜歡這一篇。當初在噗浪上隨口提起了這個話題,想著「把腿翹在鶴丸身上的一期哥好可愛」,就在吃下午茶的時間把這篇的初稿寫了下來。始終記得那時候的我還在北海道生活,利用買來的『LUNCH PASSPORT』(可以用500日圓吃原價800~1000日圓不等的午餐或下午茶)到看起來很高級的店吃下午茶。那裡的黑豆蛋糕捲非常美味,花茶很好喝,第一次用手機寫成了一篇短文。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很美好的回憶。或許這也是我自己很喜歡的一個小小原因吧。
#02「愛しております」
之前官方曾經說過一期一振雖然看起來是那樣,但本質其實是一隻怕寂寞的兔子,始終覺得沒能有更貼切的形容了。而這個系列裡的一期也不遑多讓,大概就像是鶴丸養的貓咪吧。這樣的一期真的很可愛,可愛到讓人想搶走的程度。因應著這樣的一期,鶴丸也蘇得令人難以置信,蘇到讓人想嫁的程度。明明寫著鶴一期本,心裡卻不斷出現拆散他們的動機,這還真是始料未及呢。或許正是因為一期屬於太過於完美的類型,即使所有缺點集中在他身上,反而只是讓他顯得更加可愛。而平日太過於自由的鶴丸,意外地卻是非常溫柔可靠的人,讓人深受吸引而無可自拔。
責任編輯就算不說名字大家也都猜得到是誰,我也很希望由這位責編來催我的稿。這次還順手將「織田組的酒量很差,隨便一滴就能放倒」的設定給寫了進去,非常滿足。鶴丸和一期沒有酒量的問題,他們都覺得發明啤酒的人應該得到諾貝爾獎(詳參「當他們認真編織時」這部電影)。鶴丸送的禮物雖然沒有明寫出來,但應該是領帶夾或是領帶之類的東西。
本來這篇當初公布在網路上的時候,結尾有將鶴丸的簡訊內容寫出來,但後來想著還是留白比較有餘韻。以他們之間的羈絆來說,任何一句簡單的話,都能是情深意摯的情話吧。
#03「知らないよ」
在「愛しております」裡點到為止,在這篇就稍微寫得長了一些。其實也只是想寫兩個人之間的羈絆,即使交往很久了,在生活裡也依然四處散落著他們的愛情。雖然沒有熱戀的悸動,卻有了熟悉才能有的親密羈絆。
我非常喜歡的一個編劇叫坂元裕二。他寫出來的劇非常細膩,隨便一句台詞都精采得讓人想抄寫下來。在我最喜歡的一部「最完美的離婚」裡,有一段信裡是這樣說的:「和你結婚後我懂了很多事。洗臉台上並排著的牙刷,被窩中碰到的腳。不知何時從冰箱裡消失的布丁。先下樓梯,跟在你的後面上樓梯。戀愛總有一天會變成生活,而生活會變成喜悅。」此時此刻的鶴丸和一期,大概就是在這樣的過程裡,一起走在人生的路上。在我心裡的一期屬於比較鑽牛角尖的類型,無論是好是壞,都會反覆地想著兩人之間的關係。想到幸福的事就藏不住笑容,想到難過的事就躲起來沮喪。也因此當戀愛變成生活的時候,他也一定能反覆品嘗其中的喜悅吧。
在鶴丸的部分,也可以用坂元裕二在「追憶潸然」裡寫的一句台詞來概括:「所謂喜歡的人,不是因為他在那裡所以才看向他,而是望過去的時候他就在那裡。」面對個性逞強、不論過了多久都不大擅長撒嬌的一期,鶴丸始終是這樣期許自己自己的。順帶一提,書房上的標誌如果是綠色的笑臉,就能隨意敲門後進去;如果是橘色的驚歎號,代表鶴丸不大希望被打擾,但有什麼事情要說都還是能找他;要是紅色的警告標誌(「有毒注意」),就是生人勿擾的閉關狀態,不接電話也不見來客,只有隕石掉下來或是晚飯作好了才能喊他。除了紅色警告標誌,鶴丸還有一個隱藏版的告示牌,上面貼了責任編輯的照片,要是掛了上去,就代表他急得連飯也不吃了。但掛上去只要超過兩餐的時間,一期就會端著食物硬闖進去,強迫鶴丸吃些東西就是了。
#04「至上の幸福を」
一直很想寫的關於死亡的話題。越是幸福就越難以割捨,也就越難以面對死亡的恐懼。當然比起自己的死亡,更痛苦的或許是被留下來的人。面對失去的痛苦,在本丸裡的他們還有自己的使命,但在現實世界就會更茫然了吧。這篇裡面的電影是中山美穗主演的「情書」,可以說是純愛電影的經典之作。
好喜歡寫他們兩個人窩在沙發上講話的模樣。那一定是一張坐起來非常舒服、舒服到完全不想離開的沙發。兩個人坐起來剛剛好,如果吵架就會嫌彼此坐得太近的那種距離。最後面一期的心情,一樣再借坂元裕二在「東京愛情故事」裡寫的台詞來形容:「愛上一個人的瞬間,是會永遠留在心底的。它本身就能成為生活的勇氣,成為照亮黑夜的一支手電筒。」實在太喜歡這些台詞,在寫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將這些畫面寫了進去。但或許愛情本身就是只是這麼一回事吧。
#05「おわりに」
後記一不小心寫得太長,想說的東西還很多,看來短篇好歸好,壞處倒也不少。希望你們不介意。如果有機會的話,還希望能就這個主題再多寫一些。非常感謝看到這裡的你們,希望你們也都能喜歡這樣的鶴一期。如果能從中感受到一點幸福的感覺就好了。
如果有任何讀後感,都歡迎以任何方式告訴我,我會很高興的。
鶴一期百年好合。
特典:#3.5「乾杯」
吃完飯以後,鶴丸一邊洗碗,一邊聽一期在沙發上抱怨公司的事情,時不時插嘴評論了幾句,追問各種細節。碗洗完了,話卻沒有說完。兩人擠在沙發上,邊喝紅酒邊說話,整整說上了三個小時。一口氣說了一個痛快。
「啊──說完以後暢快多了。」一期歎了一口氣,灌了一大口啤酒。慶祝用的紅酒已經喝完,一期嫌著不夠,又搬出了啤酒來。喝完一瓶以後,又開了新的一瓶。
「你這次壓抑得真是厲害呢。」鶴丸看了看桌上的空啤酒瓶,又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一期。只見一期神色如常,眨著眼疑惑著看他。
「怎麼了嗎?該不會我把您的份也喝完了……剛剛應該要再買一些回來的。」
「沒什麼……就覺得你的酒量又更上一層樓了。」
「謝謝您的誇獎,我非常榮幸。」一期笑著說:「要是您下班後必須去應酬,保證您也能進步的。」
「這就別了,我最受不了社交場合的奉承迎合那一套了。雖然要應付起來沒什麼,但一直聽著他們五条老師、五条老師的喊,把我捧得像是已經拿了諾貝爾文學獎似的,想到就累人。」
「那是因為他們都相信總有一天您真的會拿到獎項,現在就先恭維起來,未來才不會吃虧呢。我也相信您之後會得獎的,首先請先拿下一個芥川賞吧?」
「喂,獎項可不是說得就得的呀?比起我家編輯,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要不要乾脆真來當我的編輯算了?」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可不希望我的照片出現在您的房門上。」一期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沒多久,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坐直了身體,恭謹地向鶴丸行了一禮:「對了,還沒正式向您說一聲恭喜──恭喜您正式完稿。」
「啊,謝啦。這次真的是趕得要死要活的,但我寫得很過癮哪。你想先聽聽這次的故事嗎?」
「等之後出版以後我會好好拜讀的,您就簡單說個大概就好。」
「該怎麼說比較不會太透露劇情呢……」鶴丸稍微想了一想,慢慢地說:「你聽過八百萬神吧?即使是我們使用著的器物,也會因為日積月累的時光而擁有自己的靈魂。主角他啊,原本是某一把刀的付喪神。他和其他的刀一起被收藏在倉庫裡,始終沉睡著。本來打算就這樣永遠沉睡下去,卻在某一天被人類的咒術師喚醒,被賦予了新的使命,從此和同伴一起穿梭在時空之間戰鬥。然而在使命結束之前,他卻因為產生了人類的感情,犯下了過錯,被八百萬神所詛咒,從此墮入了人類的輪迴。之後──」
「──之後被他所拯救的同伴為了他,也自願貶為人類。」在鶴丸停下來思考接下來該說到什麼程度的時候,一期開口接了下去:「從此他們便被命運緊緊綁在了一起,在人世裡一次又一次地相遇離別……是這樣的故事對嗎?」
「你怎麼知道的?」鶴丸驚得非同小可,他詫異地睜大亮金色的眼:「這可真是真真切切地嚇到我了──這後面的發展就連長谷部都沒聽我說過哪?」
「原來我猜對了嗎?」一期側著頭,輕輕一笑:「說起來,您很相信命運嗎?」
「嗯,我是相信的喲。你呢?」
「雖然不至於不相信,卻也沒有特別相信的理由。不過剛剛聽了您的故事以後,我開始有一點相信了。」
「願聞其詳。」
「雖然詳細內容記不清了,但我以前曾經作過類似的夢。」
「真的?」鶴丸怔了一怔:「從來沒聽你說過。」
「畢竟是很久以前的夢了,剛剛聽您說故事才隱約想了起來,憑著直覺信口猜測,沒想到竟然一猜就中。我只依稀有一點印象而已──在夢裡的我無止盡地戰鬥著,為了誰的離開而垂淚,又為了尋找誰而一次又一次地經歷生離死別。最後才終於……」
一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不知為何,他忽然雙臂向前一伸,緊緊地抱住了鶴丸。將頭埋在鶴丸的肩上。
「說不定就是命運把我們給綁在了一起,才讓我們作了同一個夢,一起經歷了同一個故事也不一定呢。」
鶴丸任由一期抱著,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啤酒味。語氣裡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但也不排除只是一個單純的巧合就是了?」一期伏在鶴丸的肩上,想了一想,又說:「畢竟只要機率不是零,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比如說出門買紅酒,就偏偏能把沒帶傘的戀人順路接回家,就連這樣的事情都能說是巧合了呢。」
「我真是一輩子都說不過你。」鶴丸又歎了一口氣。
「不敢當。」一期笑了一笑,放開了鶴丸。他重新坐起身來,望著鶴丸的雙眼閃閃發光:「命運也好,巧合也好,只要我們能夠肩並著肩一起走到結局就好了,難道不是嗎?」
「也是呢。」鶴丸笑著說,重新舉起手中的酒杯。「那我們來乾杯吧?」
「您就是愛熱鬧。」一期嘴上抱怨,卻是聽話地跟著舉起了酒杯。
兩人手中的酒杯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為了我們的美好結局。」
─「乾杯」
特典:《戀人絮語》設定雜談
- 本書每一篇的篇名都是鶴丸或一期向對方說的一句話,在篇名之下附有對方的回話。只有最後一篇是鶴丸和一期同時向對方說的話,篇名是前半句、篇名之下是後半句。
#1「おやすみ」(「おやすみなさい」)中譯:晚安(祝您晚安)
#2「愛しております」(「愛してるよ」)中譯:我深深地愛著您(我也愛你)
#3「知らないよ」(「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中譯:我可不知道喲(謝謝您)
#4「至上の幸福を」(「君にあげたい(です)」)中譯:希望給你/您(至高無上的幸福)。 - 鶴丸寫的作品很難定位在某一個既定類型,有點類似村上春樹那樣,是自成一格的作者。用語有一點古典,但敘事手法卻極為現代,時常會有許多讓人出乎意料的巧思。目前出版了幾本小說,頗受好評,可以說是文學界的冉冉新星。除了小說以外,因為熱愛電影,也積極嘗試劇本創作,目前的目標是寫出自己的第一部電影作品。
- 承上,鶴丸主要在家工作,書房就是他的專屬工作室。工作時間非常自由,只偶爾要在上班時間去出版社和責任編輯見面。但因為編輯是個工作狂,所以約在下班時間也可以。除了不喜其他出版公司太過商業化的操作以外,也是想盡可能減少外務,才將出版事宜全權交給織田社,他的責任編輯因此跟他來往密切,鶴丸也從中得到許多樂趣(至於是什麼樣的樂趣,還是不要問比較好)。不過由於他也會在其他雜誌上連載、或是接一些專欄稿件,還是會跟其他雜誌社的編輯有基本的往來。隨著名氣漸大,他考慮要請一個助理來幫忙。和一期商量了以後,一期提議讓喜歡讀書的骨喰在課餘時間來幫他。
- 一期從大學畢業以後,開始在知名金融集團底下的某一間投資銀行上班,由於出身東大、是菁英中的菁英,因此倍受所有人的期待。目前在這家投資銀行工作六年,已經爬到很不錯的層級。之後可望往更高的地方前進。下班以後的應酬基本上只有在很必要或是怎麼樣都推不掉的時候才會去,但由於高層有意特別培養他,所以多少還是會被帶去參加重要的酒會,沒辦法天天回家和鶴丸一起吃飯。
- 承上,工作時間原則上朝九晚五,但這就只是原則而已。加班是辦公室常態,但一期憑著超乎想像的工作能力,通常能夠準時下班。當然一遇上什麼特殊狀況,還是得乖乖加班。
- 鶴丸和一期目前同居四年。兩人的關係原則上是對外公開的,如果被問起,兩人都會大方承認「我有正在同居的對象」。但由於兩人都很有名氣,為了不給對方造成困擾,不會在公開場合特別說出對方的名字身份。
- 承上,最近兩個人都悄悄地在考慮如何向對方求婚。
- 鶴丸由於工作時間自由,平日作息也十分隨性。通常會比一期早起,所以早餐多半是由他負責。在一期出門上班以後,他也開始進書房工作,如果稿件不特別急,除了準備午餐、做家事、睡睡午覺以外,還會隨著心情出門看電影、在家看DVD(TSUTAYA的忠實會員)、和朋友相約或是出門到處走走看看(他稱為「尋找靈感之旅」,興起時還會突然決定要一日往返去看富士山)。睡覺時間不大固定,通常會跟著一期一起睡,累的話就會提早。但如果靈感一來或是正處於趕稿期、甚至是看一本喜歡的書而欲罷不能,一整夜不睡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 一期的工作時間固定,再加上個性也比較循規蹈矩,平日作息是非常固定的。由於從家裡到公司的通勤時間約四十分鐘,通常會在七點起床,吃完早餐以後出門,然後大約在晚上六點左右回到家。為了準時下班,有時候會把工作帶回家做。回家以後做做家事,和鶴丸說話聊天,偶爾也會聽聽音樂、看看書,準時在晚上十一點就寢。
- 鶴丸和一期每週六都會一起回粟田口家,和一期的弟弟們相處。與其說是陪一期「回娘家」,還不如說是愛玩愛熱鬧的鶴丸本身就很愛往粟田口家跑,平日他有空也會和粟田口家的弟弟們相約做各種活動。由於鶴丸實在太受弟弟們歡迎,在交往初期時一期時常有一種很複雜的心情,不知道該嫉妒弟弟搶走鶴丸、還是該嫉妒鶴丸搶走弟弟才好。週日就是小倆口自己的時間,他們會在家裡悠閒地度過,或是一起出門散步。如果遇上黃金週或是其他三連休假期,就會安排溫泉旅行(鶴丸非常喜歡溫泉)。
- 為了避免無聊,家事分配每週都會抽籤重新分配一次(從箱子裡抽出寫有家事名稱的彩球,這當然是來自鶴丸的提議),抽完籤以後會隨著當週實際情況調整。雖然是由兩個人平均分擔,但鶴丸平日在家的時間比較長,體恤一期一整日上班辛苦,只要有一些時間,就會先幫著一期做完。而鶴丸一旦趕稿趕得急,一期也會幫著鶴丸做完他那一份。有時互相體貼下來,做的反而都是對方的那一份家事。惟一固定下來的負責項目,是鶴丸負責做早餐,而一期負責在早上出門時倒垃圾。
- 兩人住的小公寓裡有一間廚房,大多數時候家裡都會開火,兩人會在早餐時間決定當天由誰作晚飯。誰負責作飯,另一個人就負責洗鍋洗碗。不過真要說起來,大部分還是由鶴丸掌廚。除了一期有時必須應酬而不回來吃飯以外,當然也是考量一期下班作飯辛苦,再加上鶴丸天生作得一手好菜,在各種效益考量上都是鶴丸勝出。一期只有在鶴丸趕稿的時候會比較密集地掌廚。一期的廚藝不算頂好,但好處是很認真,輪到他作飯的那一天,他就會在公事包裡多帶一本光忠寫的食譜,在通勤時間研究。
- 兩人住在中目黑,離車站大約徒步十分鐘的距離,算是安靜的住宅區。春天的時候能看見非常美麗的櫻花,鶴丸特別喜歡沿著目黑川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