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へし】《DREAMS COMES TRUE》WEB再錄(下)

  • 2016/12/10 CWT44《DREAMS COMES TRUE》WEB再錄。
  • 最開始不過是個無聊的小腦洞,腦袋像被劈中一樣就提筆寫了,當初從突發無料本到小料本、還因為爆字數而天窗,最終一路發展成第一本燭黑洗本。重看一次還是覺得挺可愛的。這本的銷量一直都挺黯淡的,賣了一年也遲遲沒有完售,還曾被BOOKY拒收。所以就一口氣逆向操作,直接放出WEB再錄。如果有看過再錄覺得喜歡的朋友,在2017年10月28日的「一刀入魂貳」及之後的通販會做最後一次的販售,之後就會將餘本銷毀不再販賣囉。
  • 如果有什麼感想的話,歡迎填寫感想表單告訴我,我會非常開心的。
【5】

「喲,你終於醒啦。」
光忠一睜開眼,便看見鶴丸坐在他的床沿,神情沒有一如既往的輕快,反而有些擔心。俱利伽羅也在他的房裡,一看他清醒過來,趕緊走到了他的身旁。
「……鶴丸哥?還有小伽羅?」他掙扎著坐了起來。頭還有些疼,他一手撐著頭,僅存的左眼輪流看向兩位兄弟。「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回來的?抱歉,我好像睡過頭了,我現在就來作飯──」
「身為病人就安心養病吧,我們早吃過了。」鶴丸光忠掀開棉被要爬下床,趕緊將他塞回被窩。「你已經整整睡了兩天啦,我們前天晚上就回來了。還想說怎麼一直沒看到你,來房間找你才發現你發高燒,一直昏迷不醒。這下可真是把我們兩個給嚇壞了。對吧,小伽羅?」
「……別牽扯到我身上。」
「哈,還是這麼不坦率哪。」鶴丸嘿嘿一笑,轉過來對光忠說:「我跟你說,看你遲遲不醒,小伽羅可是擔心得不得了。他今早特地回皇城拜託御醫藥研幫你製藥,還順道幫我向侍衛長請假。這幾天我會留下來照看你,你就安心休養吧。」
「謝謝你們。」光忠滿足地歎了一口氣。他整個人縮在棉被裡,感受著兄弟的心意,溫暖得說不出話來。
「……夢。」俱利伽羅盯著光忠直看,忽然開口:「作了什麼夢嗎?」
「說起來,你發燒不醒的時候一直在說夢話呢。」鶴丸也附和著說。
光忠躺著搖了搖頭,又歎了一口氣。
「──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美夢。」
那一晚的場景歷歷在目。清晰得彷彿他閉上眼以後,再次張眼就能重新回到那個如夢似幻的夜晚。在他昏沉睡去的那段時間裡,他作了無數的夢。每個夢裡都能見到青年那雙清澈的紫色眼眸,映著那晚如水的夜色。
他撐起身來,看著臉上寫滿疑惑的鶴丸和俱利伽羅。
「你們願意聽我說嗎?」他問。
說完,也不待兩人回答,他便緩緩說起了那晚的夢。

「睡下了嗎?」看到俱利伽羅從光忠的房裡走了出來,鶴丸放下了手中的書本。
俱利伽羅點點頭。
「讓他吃過藥了。記得五小時後再讓他吃一次。」
「那就好,剩下的交給我吧。」
「……沒事的話,我先回皇城了。」
「吶,小伽羅。對於他的夢,你怎麼看?」鶴丸忽然說:「你相信那是真的嗎?」
「……愚昧至極。」俱利伽羅歎了一小口氣,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相信是真的喲。即使發燒,光忠那傢伙也從不說什麼胡話。那雙皮鞋也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而且貞宗的羽毛是真的少了兩根。」俱利伽羅用不大情願的語調補充。
鶴丸笑了起來:「真不愧是小伽羅,你一直都這樣觀察入微的嗎?」
「廢話少說。」俱利伽羅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如果他說的屬實,全王國上下只有一個人是紫眼──」
「可不是嗎?真不愧是我們的光忠,一見鍾情的對象竟然就是那位王子殿下,這真是讓人不吃驚也難。」鶴丸也跟著歎了一口氣。「依他的拗執性子,心裡要是記掛一個人,肯定就是記掛一輩子。但我們的王子殿下馬上就要娶妃了,這下可有點難辦。」
「……對象還沒定下。看那個人的樣子,說不定有些機會。」俱利伽羅低聲說。
「你打算怎麼做?」鶴丸眨著伊達家的金色眼眸,看著難得認真發表意見的俱利伽羅。
俱利伽羅也用同樣的金色眼眸回看著他。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們在旁邊看著就行了。」他淡淡地說:「別多管閒事。」

「要我別多管閒事,小伽羅還真是嚴厲呢。」鶴丸雙手背於頭後,走在皇城深處的走廊裡,自言自語地抱怨。
他照料了光忠兩天,見光忠復原得比想像中的快,便提早回皇城值勤。光忠向來健壯,這次難得生病,鶴丸揣測著多半還是患了相思病的緣故。畢竟他身體好得雖快,發呆的時間卻愈加多了。教人不擔心也難。
「啊,是鶴丸大人。早安!」王子的貼身侍從博多忽然從走廊盡頭冒了出來,元氣十足地向他打招呼。
「哦,真是嚇到我啦,博多。」鶴丸笑著說:「這麼早的時候,又被那位嚴格的王子殿下使喚了些什麼嗎?」
「他沒使喚我,是我自己要來的。」博多將手裡捧著的籃子給鶴丸看,裡頭裝了滿滿的藥材。「長谷部殿下近來很常發呆,大概是認真過頭了吧。我跟藥研討論要泡些藥茶給他,讓他恢復點精神。」
「哦,你還真是貼心呢。」鶴丸蹲了下來,摸了摸博多的頭。說到發呆,自己家裡也有一個近來老是發呆的傢伙。他忍不住想起俱利伽羅的話。
「不過常發呆也不一定就是累了,王子殿下最近還有什麼和平常不同的舉動嗎?」
「我想想……長谷部殿下每天早上都有起床氣,這點一直都沒有變過……睡姿不太好,起床的時候頭髮會亂得和雞窩一樣,這一點也沒有改變……」博多邊想邊說,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大叫:「啊,對了,平常他不怎麼在意衣著,最近卻特別在意他那件披風!」
「那件披風該不會碰巧沾上了一個腳印吧?」鶴丸若有所思地問。
「咦,你怎麼知道?」博多驚訝地看著他:「我本來要拿去洗,長谷部殿下卻說不用,掛在衣櫃前,有事沒事就往那件披風瞧。」
「我胡亂猜的,沒想到一猜就中。」鶴丸笑了一笑:「好啦,快去替王子殿下泡藥茶吧。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至少能鎮定下心神也好。」
「那我先告辭了,謝謝鶴丸大人!」
鶴丸看著博多跑走的身影,也跟著站起身來。
「看來是真的不用多管閒事了呢。」他帶著微笑,低聲地自言自語:「我們的光忠也真是個罪惡的男人哪。」

「……第二十八次。」俱利伽羅數。
在比武場上,長谷部鐵青著臉,彎腰從地上拾起劍:「再來一次。」
一期一振搖了搖頭:「今天就練到這裡。」
「我剛剛休息過了,再來一次。」長谷部堅持。
「與休息無關,是這裡的問題。」一期一振指了指自己的心。「如果沒有解決的話,多練也是無益。」
他將鈍劍交給身後的侍從,來到長谷部的面前,躬身詢問:「恕我冒昧,敢問殿下最近是為了什麼事情而煩心呢?這幾天您的專注力明顯比起以往要來得低上許多,從您的劍也處處流露出您的心緒不寧。如果殿下不嫌棄,不妨直說,一期一振願助您一臂之力,為殿下排憂解紛。」
長谷部抿緊雙唇。看來近來的自己實在太不像話,才讓一期一振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他握緊手中的劍。自己能對自己說謊,劍卻不能。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意那晚萍水相逢的那個男人。
真想再見他一次,長谷部想。雖然他始終不願承認,但自從那一個晚上以後,他一天比一天更想念那一個人。他想痛痛快快地和他比試一場,好好地一決高下。想和他再說上一夜的話,看那只金色眼眸閃耀的神采飛揚。想聽他親口說出他的名字,也想聽他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
說起來,為何自己那一晚偏偏沒問他的名字呢?
「抬起頭來吧。」他對一期一振說。他依然選擇壓抑住所有想念。「我沒什麼事,用不上你。」
他背過身去,正要還劍入鞘,卻見一旁的俱利伽羅走上前來。
「跟我比試一場吧。」俱利伽羅說。
「你才剛學劍沒有多久,現在跟我比還太早。」平時幾乎不說話的俱利伽羅難得主動提出請求,讓長谷部不免有些訝異:「怎麼突然想要和我比試?」
「沒什麼,只是覺得憑現在的你,我能夠贏。」俱利伽羅輕描淡寫地說。
聽到這樣的回答,長谷部有些氣惱,他悻悻然地將手中的長劍一指:「我會讓你後悔說過這些話。」
俱利伽羅見長谷部抽劍,當作他默許了比試的請求,也從侍衛的手中接過鈍劍來,擺出了對陣的架勢。雖是初學,架勢卻十分熟練。
長谷部忽然覺得這樣的身姿很熟悉,很像他魂牽夢縈的那一個身影。
「你的劍是和你哥學的?」他忍不住問。只見俱利伽羅點了點頭。
長谷部再看俱利伽羅手裡握著的鈍劍,驀然想起了那一天鶴丸正是用同一把鈍劍將他手裡的劍打飛。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個男人也正是用了相同的昭式,才在他的披風上留下了鞋印。他的長劍脫手,這才沒能攔住他的離開。
「……我有兩個兄弟。」俱利伽羅像是洞悉他的心思似地補充。
一切都連結起來了。他記得老伊達騎士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都繼承了伊達家的金眼。他也確實記得鶴丸之前提過自己的兄弟是獨眼,始終戴著眼罩。看來答案看似遠在天邊,其實一直都近在眼前。
長谷部再次捏緊了手中的劍。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冥冥中的緣分,既然讓他知道了他是誰,就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吧。
「一期一振,替我找一個人。他弄髒了我的披風,我一直很介意。」
長谷部還劍入鞘,轉過頭來看向一期一振。一期一振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年紀約二十歲上下,身高在一百八十公分至一百九十公分之間,金眼,右眼戴著眼罩。拿著我的披風去,要是能對上鞋印,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他恨恨地說:「如果始終沒有找到,就讓鶴丸帶路,那人很可能就在伊達家。」

【6】

光忠挑著空擔子從市集歸來,才剛走到石塔前,卻看見門口密密麻麻圍著一圈禁衛軍,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開口詢問,卻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
只見所有人忽然安靜下來,一位擁有天青色髮色的男子迎面向他走來。
「初次見面,我是皇城禁衛軍的侍衛長一期一振。此次奉長谷部王子之命,要尋訪一位不知名的兇手。很抱歉突然打擾您,但事關重大,希望能請您配合調查。」自稱一期一振的男子彬彬有禮地說。
「不知道是否能請您穿上您的皮鞋,讓我們比對一下鞋印呢?」
「沒問題,我去換一下鞋子。」光忠不疑有他,走進石塔,珍而重之地取出皮鞋穿上,又重新走回石塔之前。依著禁衛軍的指示,在白紙上踩下一個鞋印。
他才剛抬起腳,便聽見禁衛軍之間傳來陣陣竊竊私語。
「安靜。」一期一振蹙起眉頭,管束禁衛軍的秩序。等眾人安靜下來以後,他拍了拍手,讓侍衛取來長谷部王子的披風,和光忠剛印下的鞋印兩相比對。
「完全一致。殿下,您可以出來了。」一期一振說,朝著後方行了一禮。
一期一振的語聲方落,只見禁衛軍自動分成了兩邊,在中間讓出了一條路。光忠還沒反應過來,便在人群之中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身影。
「……是你。」光忠不敢置信地呢喃:「你、你就是長谷部王子……」
「上次的比試不算數,我們重新再比一次。這一次你想逃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長谷部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
「來人,給他一把劍。」
侍衛捧著劍走上前來,遞給光忠光忠接過長劍,手裡忍不住有些顫抖。他握緊了劍,心裡百味雜陳。他從未想過在這樣短的時日裡,他們竟能再度相見。從未想過這麼快便能再次和他一較高下,更從未想過原來讓他朝思暮想的青年,竟然就是他一直想見卻未能一見的長谷部王子。
對方可是真正的王子啊,光忠默默地想。自己只不過是在市集裡叫賣有機蔬菜、自娛娛人的冒牌王子。這樣高貴的他,會看得上自己嗎?這幾天聽說長谷部王子就要娶妃了,自己要能和他相戀,或許只有在夢中才能實現吧。
重逢的喜悅,因身分懸殊而無法實現戀心的憂傷,在一瞬間如同潮水般地湧上了光忠的心。他所能做的,只是將手中的劍握得更緊。
長谷部翻身下馬,解開了身上的披風,從腰間抽出劍來。
「賭注同前,但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雖然不大可能,若我落敗,我就答應你的一個請求。相反地,如果是你輸,你也必須任我處置。」
「什麼請求都可以嗎?」
長谷部的話語像是穿透海洋的陽光,在光忠的心底照亮起一絲希望。
長谷部沒有回答,只是將劍一甩:「開始!」
這正是一生難得一次的大舞台,必須帥氣地登場才行。光忠站穩腳步,深深吸了一口氣,主動出擊,朝著長谷部揮出了第一劍。這一劍又沉又穩,長谷部依然不閃不避,正面接了下來。兩劍在空中相交,迸出了火花。
兩人的眼神相會,光忠在長谷部那雙紫水晶般的眼裡看見了火花的倒影。然而空中的火花轉瞬即逝,長谷部眼裡的卻沒有消失。本來藏在眼底的千言萬語,忽然在他眼前綻放出來。
看著看著,光忠一時之間幾乎忘記了現在的比試。在他的眼裡只有長谷部的雙眼,和那雙眼裡盈滿的無聲的情感。如果劍真能傳遞話語,光忠忽然覺得,或許長谷部是喜歡自己的也說不定。
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長谷部抓準了這一瞬間,趁他分心,唰唰唰連續三劍,直朝著他身上刺來。光忠連忙回過神來,用力一擋,在千鈞一髮之下擋住了長谷部的攻擊。他不敢再大意,謹慎地攻擊防禦。兩人你來我往,轉眼間已經相互拆解了四十多劍。
如果劍真能傳遞心意,自己的戀心也一定能傳達給他知道吧。
眼見戰局難分難捨,長谷部長腿一掃,便往光忠的腳踝踢去。光忠將計就計,刻意沒讓自己避開這一腳,被踢得正著。他身體晃了幾晃,果不其然便見長谷部朝著自己一劍,就要將他手裡的劍打飛。
光忠看準時機,將劍用力向上一拋,身體朝旁邊一躲,長谷部用盡全身力量的這一劍便落了空。長谷部沒有料到這一擊會失誤,這下換成他重心不穩,眼看著就要向前摔倒。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光忠伸出左手,用力一抱,便將長谷部攬入懷裡。右手高高舉起,不偏不倚地接住了剛剛拋出的劍。
「是我贏了。」光忠看著懷裡的長谷部,微笑著說。
長谷部不發一語,右手臂彎抬起來就是一撞,光忠痛得叫了出來,趕緊鬆手放開了長谷部。長谷部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臉上的表情有點不服氣,卻也沒有不高興的神色。
「是你贏了。」他說:「說吧,你的請求是什麼?」
四周一片寂靜。眾人都等著光忠開口。
在巨大的沉默之中,光忠單膝跪地,緩緩地說出了他的請求。
「我對你一見鍾情。自知身分卑微,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能讓我待在你的身邊,讓我將此生此身一齊獻給你。其餘我便別無所求。」
「一期一振,告訴他。」長谷部接過披風,轉過身來,讓侍從為他穿上。
一期一振躬身領命,轉過頭來看著光忠,用十分抱歉的口吻說:「對光忠大人非常不好意思,但皇城禁衛軍的人數已經額滿了,恐怕無法如您所願。」
「侍從或是侍衛我都願意做。」光忠不死心地問:「如果真的沒有缺額,就算要我做皇家廚師,我也願意。」
「恐怕還是沒辦法呢。」一期一振欲言又止,邊說邊看向長谷部王子的背影:「現在全皇城上下只剩下一個位子空缺,但──」
「就讓他坐那個位子吧。」長谷部伸手將披風扣扣上。他回過頭來,光忠看見他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做我的王妃吧。」長谷部說。
在美夢成真的這一刻,時間彷彿不曾存在。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只是單純地淹留在這一刻。像是成真了,又像是沒有成真,讓光忠覺得很不踏實。
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頰,確認這不是一場夢。一不小心捏得太過用力,他這才知道原來狂喜之下就連痛覺都不太真實。但還是真的痛。
「遵命。」
在確認了這不是一場夢以後,光忠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聽到了光忠的回答,旁邊屏息以待的禁衛軍歡聲雷動,立刻將光忠拱到了長谷部王子身旁,高聲喊著「王子萬歲」、「王妃萬歲」,氣氛鬧騰得就連一期一振也止不住,只好任憑他們鬧去。
「哎,我可從來都不知道皇城禁衛軍額滿了,這還真是嚇到我了呢。」鶴丸走到一期一振身旁,閒閒地說:「明明才說人手不足,要請個假都難如登天。」
「我不過是配合演出,這都是王子殿下事先交代下來的台詞。」一期一振面帶微笑,看著被眾人包圍的兩人:「畢竟王子殿下要是一直無心練劍,身為指導老師的我也會非常困擾的呢。」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當下光忠收拾行囊,便要和長谷部一同回皇城。他匆匆收拾了一些重要物品,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否能借我一輛馬車,讓我帶我的兄弟一同進城呢?」
長谷部左眉一挑:「俱利伽羅好端端地待在城裡,他可不像鶴丸一樣會亂跑。」
「事實上,我還有一位兄弟。」
光忠笑著走回石塔門口,抱起了小貞的石像。石像的重量很沉,就連力氣很大的他都頗感吃力。但他依然不以為意,拚命將石像抱了起來。
長谷部順著他的意思,命人駛來一輛馬車。幾個僕役要上前幫忙,都被光忠婉拒了。他親手將小貞抱上了馬車。
「不重嗎?」長谷部問他。
「怎麼會,畢竟是重要的兄弟的重量哪。」光忠笑著回答。

【7】

在長谷部王子二十歲生日的那一天,王國將舉行一場盛大的祝儀。長谷部王子要在生日當天與伊達家的光忠成婚,同時繼任新一任的國王。
在婚禮儀式舉行之前,長谷部不待通報,逕自闖進了日本號的房間。
「──這樣真的好嗎?」
長谷部走到正在喝酒的日本號面前,壓抑著聲音問。
「嗝,什麼好不好?」日本號瞇起眼睛看他:「喂,我喜酒都喝了,你現在該不會是要反悔、把我塞回這張爛椅子吧?」
「我若和他成婚,王國將不會有繼承人。」
長谷部說完,只聽見日本號哈哈大笑,笑聲豪邁,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把長谷部逼得面色鐵青,在心底忙不迭地後悔提起了這個話題。
他不禁握緊了拳頭。「這又有什麼好笑?」
「我說你啊,該不會一直都在為這種蠢問題苦惱吧?這種問題誰會在乎呀。領養一個不就成了。血統從來就不重要,只要不要像是我這樣的人坐在王座就好。」
日本號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從盤子裡抓了一把下酒的花生,大口塞進嘴裡。
「你父王當年沒有子嗣,還不是從織田家領養了你?」他邊吃邊說,聲音全糊成了一團。
以往聽到這句話,長谷部都會勾起不愉快的記憶,時常氣得和日本號翻臉。然而這一次席捲而來的不是憤慨之情,而是無比的安心。
「……嗯。」
他輕聲回答。握緊的拳頭在不知不覺中鬆了下來。他知道有這個選項,卻始終覺得自己該背負起王國的整個重量,責任感在不知不覺間滲透了他的一切,讓他在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不該擁有這個選項。
直到日本號親口說了出來,他才真正放下了這個從來就不該存在的重擔,了結了一樁長久以來的心事。
他彎下腰來,向日本號深深地行了一禮以後,轉身離開。
「──真是彆扭的傢伙,一點都不可愛。」日本號斜著眼看長谷部離去的背影,大聲抱怨。
「可不是嗎?」隨侍在側的鶯丸說:「叔父和侄子都是一個樣呢。」
「喂,不要說得像是那傢伙很像我一樣,令人不快。」日本號瞪了一鶯丸一眼,從王座上站起身來,離開了他一直都很討厭的這把椅子。
「好啦,該去參加一點都不可愛的婚宴了。傳我的最後一道命令下去,即日起收養粟田口家的博多為第二皇子。我跟粟田口家的說好了,那孩子可比長谷部可愛多了。」

這一天,一刀兩斷王國浩浩蕩蕩地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典禮。慶賀王子成年的生日祝儀,王子與王妃的成婚喜宴,以及新一任國王的登基大典。這一場典禮比以往所有的典禮都還要盛大而華麗,聚集了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切的美夢。
為著這些實現的美夢,吟遊詩人們編了一支又一支的歌,在王國的每一個角落裡撥著豎琴,一代又一代地傳唱。確保這些美好的回憶,人們將永不遺忘。

「哎,不過要喊你王妃──不,現在是皇后殿下了──總覺得有些微妙哪。」在兩人成婚一週以後,鶴丸光忠:「你自己都不會覺得奇怪嗎?」
「大多數的人都還是喊我光忠殿下,只有在正式場合才用皇后稱呼。雖然不大帥氣,但畢竟只是一個形式上的稱謂,沒什麼要緊。」光忠帶著笑容,說:「反正到了晚上就會反過來──啊,痛、痛痛痛痛──!」
話還沒說完,長谷部抬起腳就往光忠的腳上用力一踩。光忠吃痛,忍不住哀嚎出聲。
「看來你不大記得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國王,光忠皇后。」長谷部冷冷地說。「還有你,鶴丸騎士。我以國王之名起誓,如果你再不收歛你那讓人不快的笑容,我就把你和你的兄弟一起丟進護城河裡。」
鶴丸連忙歛起促狹的笑容,乖乖地閉上嘴。金色的眼睛鼓溜溜地轉了一圈,充當無聲的抗議。
俱利伽羅斜著眼看他們,很受不了似地將視線轉開。這樣的鬧劇天天上演,看得都膩了。趁著國王和皇后拌嘴,他注意到一隻棕色斑紋的小貓偷偷地從門口溜了進來,在自己的腳邊蹭了蹭,隨即舒服地窩了下來。
俱利伽羅蹲了下來,伸手抱起了貓,轉身離開了大廳。
小貞站在光忠旁邊,覺得很有趣地看著俱利伽羅的背影。等下一次能夠自由活動的時候,他就要去找俱利伽羅,問問他能不能也給他抱一抱那隻貓咪。他知道那隻貓咪是俱利伽羅偷偷養在皇宮裡的,估計嚴厲的國王不會允許他養,就一直沒有說出來。或許他可以用他的羽毛替他達成心願。他有魔力的羽毛還謄下一根,可是特意留給俱利伽羅的份。
說到羽毛,小光老早就依約替他將其他羽毛補上了。雖然款式和之前的略有不同,但搭配起來依然帥氣非凡,他滿意地想。小光真的是很可靠的人呢。不但特地將他從石塔搬來皇城,還怕他無聊,把他移來了后座的旁邊,讓他也一起生活在這樣氣派而華麗的地方裡。即使身旁有了國王,每天也不忘抽空和他說話。
小貞偷偷瞥了旁邊的光忠和長谷部一眼。不知道是誰說了什麼有趣的事,光忠握著長谷部的手,兩人同時笑了出來。他們的笑容盈滿了單純的幸福的光,就如同山林裡的泉水一般清澈純淨。
看著這樣的兩人,小貞忍不住哼起了吟遊詩人唱的歌,他一直都好喜歡歌詞裡的最後一句。趁著沒人發現,小貞輕輕地唱了出來。
「從此從此,和你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小貞快樂地笑了。只要重要的兄弟過得幸福,就會是他最幸福的事。
                                   (完)

【後記】

原本只是開玩笑地聊起了燭黑洗的灰姑娘 PARO 話題,卻沒想到在說笑之間,自己的腦子就被雷劈中了。本來預計要作為突發的 COPY 無料本,卻因為規模越來越大,過程還窗了幾次,終於延到現在寫成了這次的新刊。
說起來也實在是自己太貪心的緣故。雖然美其名是燭黑洗本,卻因為難以割捨自己對伊達組和黑田組的家庭感,再加上我自己對於獻上組的偏好,大家都來串一下場子的結果就是篇幅水漲船高。本來預計六千字結束,卻寫成了現在的字數。出場人物一多,戲分東扣西減,等我發現的時候,燭黑洗的戀愛情節已經被稀釋得清淡如水。再加上灰姑娘本身不是一個很專心在談戀愛的童話故事,最後成了一個戀愛感稍嫌淡薄的本子,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寫燭黑洗的時候,總是下意識地想替光忠添上伊達組、替長谷部配上黑田組,常常到最後都演變成了家族與家族之間的規模,好像突然變得現實了起來(笑)。不過談戀愛從來就不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而是兩個人各自擁有的世界之間的連動關係呢。除了兩人之間的愛情,還有兩人各自經歷的事、各自遇到的人、各自擁有的羈絆,兩人在自己的世界裡成長,在自己的世界裡想著對方,才能在交集的時候擁有更好的愛情。這次畢竟是一個歡樂的童話故事,完全沒能表達出這種感覺……下次想寫寫這樣的燭黑洗。對我來說,燭黑洗真的是一個大人的CP 呢。當然不是說他們的關係很成人向,而是一種大人之間才有的戀愛關係。和青澀的初戀時光不同,有一種很獨特的味道呢。
故事裡雖然沒有明說,但鶴丸之所以會馬上相信光忠所說的話,是因為小貞也曾經以一根羽毛替他實現了心願噢。這也是小貞衣領上之所以會少了一根羽毛的原因。小貞替伊達家三兄弟實現願望,可是依照長幼排序的呢。
最後是慣例的特別感謝時間。感謝神秘的 Dr.K 替我畫了封面插圖,更是直接間接地催促了本子的完稿。感謝可愛的催稿摸魚小群組,大家的每一句廢話都非常治癒,也是害我開啟了這個小腦洞的元凶。感謝在台灣幫忙我的各方親友,讓我能在寒冷的北國也能照常享受同人活動的樂趣。最後,感謝願意忍耐我一窗再窗、等到了現在還願意看到這裡的你們。一路上有你們的支持,我始終覺得很溫暖。
最後的最後,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故事,如果有幸能讓你有任何心得或意見的話,都歡迎用各種方式跟我說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