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へし】DREAMS COME TRUE(試閱)

  • 灰姑娘PARO
  • 本來是計畫在 CWTT16 出的突發 COPY 無料本,但因為各種因素最後還是沒趕上。再說現在的字數也暴增到小薄本的程度 ( 大約兩萬字左右 ) 啦,所以決定讓這本在日鍛月鍊參出現,到時再請大家不吝指教。

 【1】
  從前從前,在一刀兩斷王國裡的一個僻遠角落,蓋著一幢簡陋的石塔。石塔裡住著老伊達騎士的三個兒子。老伊達騎士過世得很早,除了龐大的債務以外,幾乎沒留下什麼遺產,除了居住的石塔以外,只留下了塔前的一座石雕像、一畝小田和一頭乳牛給三個兒子。三兄弟便在田裡耕種蔬菜、養牛擠奶,再拿著蔬菜和牛奶到附近的市場叫賣,相依為命地度日。所幸兄弟之間感情融洽,手足情深,日子雖然貧窮,倒也勉強過得下去。
  然而隨著他們漸漸長大,乳牛也漸漸老去,再也產不出牛奶來。老伊達騎士留下來的債務卻尚未還完。為了家計,長子鶴丸年紀輕輕便毅然決然投效皇家軍隊,成為一名皇城守衛。憑著一份微薄的薪水,勉力將弟弟們拉拔長大。守衛的工作時間很長,鶴丸每天早出晚歸,家裡的事全落在了次子光忠的頭上。
  小小年紀的光忠因而一肩扛起了所有家務,不僅要照顧長兄及么弟俱利伽羅的生活起居,更忙碌於種菜賣菜的農活。他捨棄附近的小市場,在天未亮時便挑著一擔蔬菜走到遙遠的大市集叫賣,只為了多賺一些錢好償還債務。日子過得十分辛苦,他卻不吭一聲。即使後來在路上不慎跌了一跤、被地上的樹枝奪去右眼,他也只是默默縫了個黑色眼罩戴上,沒有半句怨言。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年,直至鶴丸被拔擢至皇城禁衛軍、俱利伽羅也被選入皇城當侍從,這才減輕了光忠的重擔。然而這麼多年他勤於種菜,早已種出了興趣來。他開始花費心思在有機蔬菜上,研究天然堆肥與自然農法,全心全意只為培育出最為美味可口的食材。鶴丸和俱利伽羅都不在身邊,他時常獨自待在田裡,一邊幹著農活,一邊和蔬菜說話。說到開心之處,僅存的那只左眼還會笑得瞇成了月牙彎。

  時間飛快,光忠已然二十二歲,出落得一表人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面容英俊瀟灑,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無懈可擊。身上穿的衣服全由他親手縫製,即使是粗布製成,也依然是十分帥氣的款式,掩不去他的英氣逼人。
  在市集裡他是最受歡迎的小販。叫賣的聲音渾厚低沉,說起話來親切而溫暖,稱讚起人來更是如蜜似糖。再加上他的個性開朗隨和,跟誰都能處得很好,無論男女老少,人人都願意向他多買一些蔬菜。更何況他賣的有機蔬菜是真的好吃。漸漸地他小有名氣了起來。大家都說伊達家的光忠是「市集的蔬菜王子」,整個市集沒有人能比得上他的風采。
  市集的蔬菜王子,光忠在心底想。兩位兄弟都在皇城裡發光發熱,他卻在王國的角落種植有機蔬菜,只是一個普通的市集小販。當然他對此毫無怨言。他是真心喜歡有機蔬菜,只要看著蔬菜長成了又大又好的模樣,他便心滿意足。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上天給他的惟一的選擇。
  然而,倘若上天能賜給他別的機會,他也想在腰間佩著寶劍,騎著駿馬,踏進那座雄偉的皇城。他擁有這樣的能力。雖然只是一介蔬菜小販,光忠對自己的劍術倒是很有把握。他在農活之餘可沒忘記練劍,總是趁著閒暇時間鑽研,數年來如一日。鶴丸難得返家的時候也會指點他幾招,常誇他學得又快又好。這些年來他勤加練習,劍術早已能和鶴丸並駕齊驅。
  如果能將他的劍獻給國王便好了。光忠將手輕輕地放在腰間插著的鈍劍上,在腦海裡編織他的夢想。他會來到國王跟前,鄭重地立下誓言,願將此生此身獻給國王,終其一生為國王陛下效命。就和當年的父親一樣。

  這一天他挑著空擔子走回石塔。剛剛吟遊詩人在市集裡講述城裡的消息,聽說近日長谷部王子將要舉辦一場比武大會,還有一場盛大而華麗的舞會。
  看吧,那才是真正的王子,那才是王子才配得上的大舞台,光忠想。自己不過只是穿著粗布製的衣服,腰間插著一把鈍劍,在市集裡叫賣有機蔬菜。沒有利劍,沒有體面的衣裳,不可能參加任何比武大會或舞會。只能是市集裡自娛娛人的蔬菜王子。
  想到這裡,他歎了一口氣。在經過石塔的門口時,習慣性地摸了摸石雕像的頭。
  「我回來了,小貞。」他說。
  他一直很喜歡父親留下來的石雕像。那是一座約莫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雕像,由大理石雕刻而成,就和真人一般大小。石像少年的雙手背於頭後,左腳勾起,憑著右腳穩穩地站著,臉上洋溢著開朗的笑容。表情刻得栩栩如生,讓人倍感親切。
  光忠剛認得字的時候,看見石像底座上刻著「貞宗」兩字,便一直親暱地喊那座石雕像為「小貞」。如今整座石塔裡只有他一個人住,兄弟都是難得才回來一趟,他更常和小貞說話。無論出門回家都會和小貞打聲招呼。時間過得久了,他甚至覺得小貞就像是他們的另一個兄弟一樣,始終站在石塔前,陪著他們兄弟度過風風雨雨,不離不棄。
  「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去皇城見識見識哪。之前老是聽鶴丸說起長谷部王子,我也一直好想見他。」光忠說。
  只見眼前的小貞似乎眨了一下眼睛。光忠揉了揉眼,開始懷疑起自己。石像怎麼可能會眨眼呢?一定是自己看錯,光忠自顧自地想。他很快地便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一邊思索起今晚要做的料理,一邊關上了石塔的門。

【2】
  長谷部王子正在比武場上練劍。從清晨六點開始,他已經整整練了八個小時。旁邊的侍衛已經換班了一輪,他卻沒有半點要休息的意思。幾個在旁服侍的侍從不住地勸他休息,長谷部始終置之不理。
  哪有時間休息,長谷部在心裡想。即使貴為王子,他也不能有絲毫懈怠。在緊要關頭的時候,整個王國的命運可都繫在他的這把劍上,他又怎麼能休息呢?
  「今天已經練得夠多了,還請王子殿下稍事休息。」禁衛軍侍衛長、同時也是皇家御用劍術指導的一期一振終於開口發話。
  不是說了沒有時間休息嗎?長谷部並不把一期一振的勸告當作一回事,只淡淡地回了一句「不需要」。他抬起劍來,命令旁邊的一個侍衛下場和他比試。這已經是第十四場比試了。被指名的侍衛遲疑地看著一期一振,不敢上前也不敢退下,一時之間進退維谷。直到一期一振輕輕搖了搖頭,這才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侍衛長的後方。
  長谷部瞪著走上前來的一期一振:「我都不知道誰才是王子了。」
  「當然是您,王子殿下。」一期一振淡淡一笑,無畏於長谷部的目光,筆直地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神很溫和,卻是十分堅定。
  「適時休息也是重要的訓練。過多的練習不會帶來進步,只會增加身體的負擔。殿下應該知道,對於學武之人來說,身體正是最重要的資本。」
  長谷部皺起眉頭:「是我自己的身體,我當然知道分寸。」
  「而您是我的學生,我當然知道您的個性。」一期一振搖頭說:「您的分寸可是與一般人大相逕庭。今天就先練到這裡。」
  長谷部大為不滿,然而一期一振的眼裡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一期一振雖然只比他年長數歲,憑著精妙的劍術和粟田口家的高貴出身,很早便成為皇城禁衛軍的侍衛長,更是負責指導他劍術的老師。論能力論個性樣樣出類拔萃,沒有什麼缺點,只可惜是全皇城上下最固執的人,甚至比長谷部自己還要固執
  「────如果你陪我比試一場,我就接受你的提議。」長谷部舉起手中的劍,挑釁地看著一期一振:「當然,不准放水。」
  「好吧。」一期一振歎了口氣,拍了拍手讓侍從取來他與王子過招時專用的鈍劍。侍從躬身退下,很快便取來了鈍劍,雙手呈給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才正要伸手接過,卻被誰給搶先了一步。
  「要開始囉?親愛的王子殿下。三、二、一,開始!」一個聲音說。
  事起倉促,長谷部不免愣了一下,但憑著平素的訓練,倒也很快反應過來。他握緊手中的劍,擺好迎擊的姿勢。
  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向他襲來,迎面就是一劍。他側身閃過,仔細盯著對方手裡的劍,舉起劍來正想還擊,卻被對方長腿一掃給踢中了腳踝。雖然這一腳踢得不重,卻也足以使他重心不穩,踉踉蹌蹌險些要跌倒,勉強踏了幾步才穩住身子。然而就在電光火石的這一瞬間,他手裡的長劍早已被打飛,匡鐺一聲落在地上。
  「禁衛軍侍衛鶴丸,參見王子殿下。」鶴丸滿面笑容地看著他,用鈍劍在空中挽了幾個劍花,低頭行了一個禮:「王子殿下的身手還是一樣矯健,只可惜下盤有點不穩哪?」
  「鶴丸大人,豈能對王子殿下無禮。」一期一振蹙起眉頭斥責鶴丸,轉過頭來向長谷部低頭致歉:「殿下,請容我致上最大的歉意,我會再加強禁衛軍的禮儀管束。」
  長谷部不發一語,從地上拾起長劍,還劍入鞘。幾個侍從拿手帕替他擦汗,遞上開水給他解渴。他一邊喝水,一邊在心底默默對自己生氣。即使鶴丸是皇城裡首屈一指的劍術天才,他也不容許自己在他面前有絲毫的失誤。一期一振說得對,或許他真的該休息,不然那一腳他應該避得開才對。
  見長谷部不言語,一期一振更是不悅,板起臉看向鶴丸:「鶴丸大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現在應該在攝政王殿下身邊執勤才是。您該不會又是偷溜出來的吧?」
  「先別忙著生氣,侍衛長大人。我是代攝政王殿下來傳口信的。」
  鶴丸沒把一期一振的怒氣當成一回事,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樣。他將鈍劍遞還給一期一振的侍從以後,便走到長谷部的身旁,躬身稟報:「王子殿下,攝政王殿下請你過去一趟。他現在人在議事廳。」
  「嗯。」聽見這個口信,長谷部的心裡更加煩悶,只是短短地應了一聲,右手一擺,便讓侍從替他披上披風。也沒等侍從幫忙,他自己伸手將披風扣繫上,將披風一甩,轉身便走。

  在爬上一層又一層的石階以後,長谷部來到議事廳門口。門口的侍衛平野見到他便向他鞠躬致意。
  「王子殿下,攝政王殿下已經等您很久了。我這就為您通報。」
  「不用,我直接進去。退下吧。」長谷部說。逕自走進了議事大廳。
  聽見厚重的天鵝絨地毯上傳來的腳步聲,攝政王日本號從王座上懶洋洋地抬起頭,看向神色冷淡的長谷部。
  「真慢。我還以為你鬧脾氣不來了呢。」
  「如果你挑選傳令兵的眼光能好一點的話,我就能隨傳隨到。」長谷部淡淡地說。他走到了日本號的跟前,單膝跪下,行了一個禮。
  「起來吧。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長谷部站起身來,毫不掩飾地蹙起眉頭:「……又是選妃舞會的事吧?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沒有中意的人選,未來也不打算娶妃。不需要舉辦任何舞會。」
  「你這話我也聽過很多次了。」日本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鶯丸,拿給他看。」
  御前學士鶯丸答應了一聲,捧來一個銀盤。銀盤上放著一捲泛黃的羊皮紙。長谷部狐疑地瞥了日本號一眼,伸手取過羊皮紙捲,展開閱讀。
  「────命吾弟日本號於吾兒長谷部年滿二十歲前擔任攝政王,全權處斷王國政事……並為吾兒迎娶王妃,俟其成婚後正式登基。」他一字一句地念出來,越念越是臉色鐵青:「……這是當年父王臨終前寫的遺詔?」
  「看來你沒忘記你父王的筆跡。哼,你老是口口聲聲說什麼『王命』、『王命』,這下總該乖乖聽話了吧?早就想拿給你看了,偏偏我忘記把遺詔收到哪裡去,直到剛剛它才從某個酒桶裡滾了出來。」
  日本號沒理會長谷部的面色僵硬,自顧自地抱怨了起來:「處理王國政務麻煩死了,一點也不適合我。全是你父王臨終前千拜託萬拜託我照顧你,才讓我不得不少喝幾杯酒,成天坐在這張難坐的椅子上處理該死的瑣事────再過十四天就是你的二十歲生日,好好利用這場舞會決定你的王妃人選、趕緊成婚登基,讓我卸下這個大麻煩。聽到沒有?不想娶妃也得娶,我可是等不及要離開這張爛椅子了。」
  長谷部勉強自己從喉頭擠出回答。
  「……謹遵王命。」
  「很好。鶯丸,剩下的交給你。我的酒癮犯了,先走一步。」
  見長谷部終於妥協,日本號拋下一句話,便迫不及待地大步走下王座,離開了議事廳。旁邊的侍衛隨著日本號魚貫離開。
  偌大的議事廳裡,瞬間只留下了鶯丸和長谷部二人。
  長谷部收拾起煩亂的心緒,在議事桌揀了一個位置坐下。「說吧。」他揮手示意鶯丸開口。再怎麼不願面對,遲早也都該面對的。
  鶯丸點頭,開口報告:「啟稟王子殿下,在七天後的下午,攝政王殿下將以您的名義,在皇城舉辦一場比武大會,當晚並為優勝者舉行盛大的舞會────當然這只是對外宣稱的名目,實際上仍然是王子殿下您的選妃舞會。」
  他邊說邊拿出一張羊皮紙,呈給長谷部閱覽:「屬下已經命人在城鎮上張貼公告,並廣發邀請函給王國內所有未婚的青年男女。希望在他們之中能夠有您心儀的對象。」
  長谷部愣了一下,鶯丸說的內容大致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有一個細節不盡相同。他連忙追問:「慢著,你剛剛是說未婚的『青年男女』?」
  「是的。攝政王殿下說沒有人規定王妃一定要是女人。」
  長谷部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那比武大會又是怎麼一回事?」
  「攝政王殿下認為如果您的王妃正好是男人的話,您大概不會喜歡比您還要弱的人。」鶯丸微笑了起來:「或許您的叔父比您想的要更瞭解您呢,殿下。」
  「不要說得像那傢伙很懂我一樣,令人不快。」長谷部哼了一聲,起身離開。
  鶯丸面帶微笑地目送王子的背影。長谷部的話說得冷淡,鶯丸卻能從他的聲音裡,聽見那麼一絲暖意。

【3】
  光忠定定地看著桌上擺著的一封邀請函。
  淡紫色的信封上蓋有長谷部王子的火漆印,裡頭裝著一張羊皮紙,上面寫著比武大會和舞會的時間地點,和誠摯邀請他們參加的字樣。光忠早已將邀請函讀得爛熟,不用打開信函,他也能將裡頭的內容倒背如流。
  「……下午三時,在皇城舉行比武大會,希望能在會場裡看見您的身影……」他喃喃地複誦:「……當晚六時並為比武大會的優勝者舉行舞會,接受長谷部王子和眾人的慶賀與祝福,願您盛裝出席,共襄盛舉……」
  毫無疑問,光忠當然想要參加。但比武大會需要駿馬、鎧甲和一柄鋒利的寶劍。舞會需要手套、皮鞋和一襲體面的禮服。而他什麼都沒有。
  他歎了一口氣。從收到邀請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參與其中。然而知道歸知道,在他的心底卻始終存有一絲的希望。每一天他都向上天祈禱,祈禱著能有奇蹟發生。
  如果能夠成真就好了,即使是一場夢也無所謂,他暗自想。

  在比武大會舉行的這一天,光忠一如往常地在天未亮時起床梳洗、挑著一擔剛採收的新鮮蔬菜到市集叫賣,回家以後便忙碌於家務和農活。
  該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他卻一直記掛著皇城裡的盛會。分明只是一紙邀請函,竟像是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掙扎不已。然而這份掙扎終該迎來盡頭。這個世界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奇蹟,再怎麼祈禱也無濟於事。
  他抬頭看向牆上掛著的鐘。時針指著下午三時,正是比武大會開始的時候。無論是比武大會或是舞會,那些華麗而盛大的場面終究與他無緣。
  光忠拿起邀請函,最後一次凝視著信封上長谷部王子的火漆印,然後依依不捨地將信扔到字紙簍裡。

  等光忠替他的有機蔬菜園除完雜草、忽然想起自己忘記為俱利伽羅縫補他最喜歡的那條腰布時,已經是下午四時左右的事了。明天晚上鶴丸和俱利伽羅難得都要返家,他得趕緊補完那條腰布才行。
  他一邊翻出針線來,一邊思索起明晚的菜單。鶴丸和俱利伽羅都愛吃他作的菜,難得回來一次,他希望他們都能吃得開心。晚餐的菜單可不能隨便決定。
  他想得太過於專心,以至於在南瓜濃湯和海鮮濃湯取決不定的時候,不慎把一捲線給碰到了地板上。
  「小光,東西掉了喲。」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光忠沒有多想,手裡捏著剛穿好線的針,轉過頭去,從少年的手中接過那一捲線。
  「謝謝你,小貞。」
  「不客氣。」小貞笑著說。
  光忠縫了幾針,才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他猛然回頭,只見少年臉上掛著笑容,像是覺得很有趣似地看著他。亮晶晶的金色雙眼,寶藍色的及肩的髮上飾著兩根羽毛,雪白的上衣和短褲,再配上水藍色金紋的披風,腰間插著一把短刀。正是石塔前那座石雕像的模樣。
  「小、小貞……!」光忠大聲叫了出來。一時用力過猛,手裡的針不慎扎進了手掌心,痛得他又多叫了一聲。針扎得這樣痛,看來並不是一場夢。然而塔前的石像變成了人,還是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你……石、石像……會動……還說、說話……」他想要說些什麼,嘴巴卻不聽使喚,只能勉強擠出支離破碎的言語。
  小貞嘻嘻一笑,在他的面前盤腿坐下。「別這麼驚訝嘛,小光。這樣可是一點都不帥氣噢?如你所見,我就是門前的那座石像。上天賜給我一些魔力,讓我偶爾能這樣出來活動一下────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呀,掉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喲。多虧我幫你撿起來了呢!」
  「────我掉的東西?」
  小貞從懷裡摸出一封信,在光忠眼前晃了一晃。淺紫色的信封上蓋著光忠早已看過無數次的火漆印,裡頭裝著他能倒背如流的那封信。
  「好啦,趕快開始準備吧!一場華麗氣派的盛宴早就開始啦,我們的動作得快一點才行!」小貞雙手叉腰,活力十足地說。

  「吶,小貞,我真的能去參加比武大會和舞會嗎?」
  光忠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粗布衣服,心裡滿是不安。他照著小貞的吩咐,從牛棚裡牽出了那頭年邁的老乳牛,又拿來他平日務農用的一雙粗布手套和草鞋。然而這些東西對於王國的盛會來說實在太過於遙遠,即使他很願意相信小貞,卻也無法真心覺得這不是一場玩笑
  「放心交給我吧。」小貞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保證,依然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他一一檢查光忠準備的東西,很快便露出滿意的笑容:「嗯,真不愧是小光,準備得很齊全呢!」
  「小貞────」光忠還打算要說些什麼,卻被小貞打斷。
  「首先需要一匹駿馬。嗯嗯,要華麗地大鬧一場,沒有馬的幫忙可是不行的呢。」
  小貞一邊說,一邊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根羽毛,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後,用力朝著手中的羽毛吹氣。
  只見羽毛被他吹成了一連串的水藍色的光,閃閃發亮,將老乳牛團團圍繞。乳牛受到驚嚇,發出叫聲,然而本是「哞────哞────」的叫聲,卻在中途變成了馬匹的嘶啼。等到如天空般美麗的光消失,原本的老乳牛已然變成了一匹高大的白色駿馬,雄偉地站在光忠的面前。
  光忠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象,說不出半句話來。小貞接著右手一揮,光忠腰間的鈍劍變成了擁有黑色劍鞘的寶劍,方才縫補的那塊腰布變成了肩甲和腰甲。
  「沒有鎧甲真是不好意思。」小貞搔搔頭,說:「畢竟是用我的品味變出來的嘛。比起笨重的鎧甲,我還是覺得肩甲和腰甲比較帥氣呢。」
  「不……這些東西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就和我心裡所想像的一樣帥氣……真不愧是小貞。」光忠發自內心地說。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得到光忠由衷的讚歎,小貞開心地笑了:「好啦,廢話不多說,再來是舞會的治裝時間。」
  他再次取下另一根羽毛,對著羽毛吹氣。水藍色的光一閃而過,只見滿是泥土的粗布手套變成黑色真皮手套,草鞋變成了高級皮鞋,而光忠身上的衣服也在一瞬間變成了一襲講究的黑色燕尾禮服。
  趁著光忠還沒反應過來,小貞遞過手套和皮鞋讓光忠戴好穿上,將他拉到了鏡子前。光忠看著鏡子裡煥然一新的自己,不敢置信,轉了一圈又一圈。合身的禮服襯托出他的身材修長,面容標致,整個人顯得更加帥氣英俊。
  他怔怔地看著鏡子,眼角竟泛出了淚光。
  小貞很快地發現了光忠的異樣。「欸?小光,怎麼哭了?」
  光忠趕緊用左手抹去眼角的淚,卻沒想到眼淚不聽使喚,抹去一行又是一行。他索性用雙手掩住臉孔。
  「……我只是太高興了。」他嗚咽著說:「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這般帥氣的模樣……再說,能見到活生生的小貞就已經夠開心了,還讓我身處在這樣的奇蹟之中,簡直就像是在夢裡一樣……不,就連作夢都沒想到……」
  「好啦,接下來還有更多你沒想到的開心的事情要發生呢!」
  小貞努力踮起腳尖,輕輕抱了抱光忠。
  「這可是夢寐難求的大場面呢,帥氣地出發吧!」小貞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氣十足地說。語氣爽朗,就像是夏日裡的陽光。
  「────沒錯。」光忠擦乾眼淚。等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重新展露出笑容。
  「是時候要出發了呢。我去稍微整理一下頭髮。」

  等光忠好不容易整理完頭髮,已經是下午五時的事了。小貞一開始還記得要催促他,到後來卻也和他一起專注於髮型上。兩人熱烈地交換意見,討論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竟耗費一個多鐘頭在頭髮上。最後還是小貞注意到時間,才匆匆協助光忠完成準備。
  下午五時十分,光忠全身穿戴整齊,牽著白馬,在石塔門口準備出發。只見他腰間佩著鋒利的寶劍,手裡牽著駿馬,英姿煥發,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一般。小貞看著他親手打理出來的光忠,滿意地直點頭。
  「快走吧,現在出發還來得及在比武大會結束前趕上,正好壓軸登場。」他催促光忠趕緊上馬:「我的魔力最長只能維持到午夜零時,時間一到魔法就會自動解除。記得一定要在午夜的第十二聲鐘響結束之前趕回這裡。」
  光忠一邊答應,一邊跨上馬鞍坐好。正要伸手拉小貞上馬時,卻見小貞搖了搖手,只是站在一旁。
  「……小貞?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我就不去了,今天消耗了太多魔力,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得安分守己地當一座石像啦。回來以後記得跟我說說那場華麗的盛會究竟有多麼氣派。」小貞邊說邊爬上了石雕像的底座。
  「吶,小光,過去和你一起待在這裡的日子,真的超級開心喔。我每一天都期待你跟我說話,聽著聽著就好像我也活在這個世界裡一樣。未來不管你到了何方,都記得多回來和我說話喔。」
  「小貞……」
  光忠感動不已。一時之間心裡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小貞露出開懷的笑容,朝他揮了揮手。
  「這可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重要時刻,華麗地上場吧!」說完以後,他雙手背於頭後,左腳勾起,重新變回了原本石像的模樣。
  「謝謝你,小貞。」光忠低聲說,握緊了手中的韁繩。「你永遠都是我寶貴的兄弟。」
  他用力一駕,策馬朝著皇城疾奔而去。

  「等等,小光!」才剛出發,他便聽見小貞的聲音從後頭傳來。聲音很急,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光忠趕緊勒馬,重新回到石塔前。
  只見小貞站在底座上,忙著整理自己的服裝,一見他回來,便殷切地叮囑:「我忘記說啦,回來記得替我補上兩根羽毛!我衣領前的羽毛也缺了一根,一併拜託你,不然實在不能見人。如果是小光的話,一定能幫我弄得漂漂亮亮的對吧?」
  「OK,交給我吧。」
  聽光忠答應,小貞放心地再次恢復成石像的模樣。
  光忠重新策馬出發,飛也似地趕往他一生一世的大舞台。

(待續)

 

【後記】

  • 實在太喜歡伊達組和黑田組的家庭感(大俱利之後才會正式出場,博多則幾乎沒有什麼戲份......總覺得有些抱歉),再加上我自己對於獻上組的偏心,大家都來串一下場子的後果就是爆字數啦。
  • 雖然這次節錄了將近一半的內容,但光忠和長谷部的正式相遇卻是從下一節才要開始。可能不是CP味那麼濃重的本子,但還是會有慣例的燭台切搭訕情節(笑)再請大家多多指教。